金庸与他的武侠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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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作为中国文学泰斗级的人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一直倍受争议。
一方认为,金庸的武侠小说都是胡编乱造的奇异故事,没有一点对现实社会的关注。最大的问题是小孩看了还上瘾,不但影响学习,还会热衷于打架斗殴。
另一方则认为,金庸的小说有深厚的文学功底和正确的道德观念,并以历史为基础,揭示了人类社会的复杂性。
在上世纪,反对方一直占上峰,金庸的武侠小说被列为市井娱乐范畴,虽然电视剧拍得很热闹,收视率也非常高,但并不被主流文学界认可。
直到2005年,《天龙八部》第四十一回“燕云十八飞骑奔腾如虎风烟举”中,萧峰到少林寺救阿紫,在山上力斗丁春秋、慕容复、游坦之这三大高手一节,被选入高中第四册《语文读本》(必修)课本中,他的小说艺术成就才被认可。2009年9月,金庸被聘为中国作协第七届全国委员会名誉副主席。
金庸最开始写小说并不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文学梦想,只是为了生存,为了让他的《明报》办下去。
和现在的自媒体写一些八卦故事没什么区别,他发现写一些打架加爱情的故事大家都愿意看,只是写着写着便开始往里加自己的想法和对社会的理解,通过武侠小说反映了中国社会中的真实脉络,即社会即江湖——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成王败寇。
金庸在小说里延用了中国传统演义小说的道德观念,小说中的人物多好人坏人形象对比强烈,是非分明。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中国当代小说则走上了批判现实主义之路,开始反思社会制度对人和影响,最典型的就是陈忠实的《白鹿原》。陈忠实小说中的白鹿代表道义,陈忠实认为当代社会道义已失,白鹿不在了。
金庸的小说一直有两条线,明线是江湖恩怨情仇,暗线是对肉食者的强烈批判。金庸认为白鹿一直都在,只不过它不再代表道义,或者说道义在江湖中并不存在。《鹿鼎记》中的韦小宝就是个典型的代表,他有正义的一面,也有非正义的一面,而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承担社会责任,而不是《白鹿原》中的白嘉轩。
从这个角度讲,《白鹿原》更像理想主义的作品,而《鹿鼎记》更像一部现实主义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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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金庸没有在小说中直接批判现实社会呢?而是把这方面的内容藏起来了呢?
一是不把小说写得光怪陆离一点没人看,不搞笑。谁也愿意天天看《白毛女》、《骆驼祥子》。没人愿意看就没市场,就挣不着钱。
二是大陆人并不了解金庸,金庸是“左手写社评,右手写小说”。他的《明报》出名,并不是因为他的武侠小说,而是时事评论,对两岸三地的时政批判。金庸对大陆政治的批判较多,因为可以直说,所以不需要拐弯抹角地写在小说里。
三是金庸认为现实没有什么好批判的,社会一直那样,江湖就是江湖。
而金庸本人对大陆的态度在不同时期也不一样,在这方面金庸也受到了海外华人的批判,说他太油滑,两面三刀。
八十年代前,因他父亲在“镇反”中死亡,他对大陆政策多有微辞。这也很正常,出身地主家庭的大陆人也有这样的想法。
八十年代后,金庸开始亲近大陆。不能不说改革开放的政策让海外华人看到了中国的希望,金庸就是其中之一。
首先就是大陆有更广阔的市场,有更大的发挥空间,这个空间的开放,让海外华人看到了挣钱的机会。
其次是每个华人都希望中国变得更好,他们在海外才更有面子。
金庸在1981年与1984年来到大陆访问,并受到了领导人的亲自接见,1985年任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委员。
其实双方都有现实的考量,一方想表达善意,另一方想争取权益。
1989年之后,金庸卸任《明报》社长职务,只担任集团董事长,就很少过问时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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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30日下午5点左右,查良镛在家人陪同下于香港养和医院与世长辞,享寿94岁。其子查传倜被记者询问时也仅回7个字“下午走了,很安详”。其后,他在微信上传多张查良镛生前图片,并留言:
有容乃大侠客情,
无欲则刚论政坛,
看破放下五蕴空,
含笑驾鹤倚天飞。
金庸去世得到了中国媒体的广泛关注,几个大媒也都发文吊念,有媒体说金庸走了再无江湖。
无论金庸在不在,江湖都一直在,“逐鹿”、“问鼎”、“屠龙”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
怎么评价金庸说像怎么评价韦小宝一样难。
但原则还是有的,就是金庸的叔太公査嗣庭主考时出的那道题一样——“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不能因为一个人说的话有道理就推举他、抬举他,也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行为或品质有过瑕疵就否定他的言论。
总而言之,就是一码归一码。
“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出自《论语》,两千多年的古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而我们今天看到的是:要么把一个人举到天上,要么把一个人贬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