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身世在尘寰

渊明图醉,陈抟贪睡。此时人不解当时意。志相逢,事难随,不由他醉了齁睡。今日世途非向日:贤,谁问你,愚,谁问你?

——陈草庵 《山坡羊·叹世

 不知身世在尘寰 

▷菩提之恶花

西川说唐人写诗的很多意趣,不是小情小调,而是创造发明一种人生的玩法。所以那时候,喝酒,写诗,少不了与歌女的一唱一和,是生活的常态。

黄公望十一岁的时候,南宋王朝彻底覆灭,蒙古人的铁骑,不仅横扫金、辽、西夏,扫除了宋以来的北患,顺便也把借道的南宋践踏的粉身碎骨。

改朝换代对于适逢其中的芸芸众生,基本无感。下午刚刚瞧过一个画展,中西合璧,油画、水粉画、国画,兼而有之,也是基本无感。中国文人山水画绕不过两个人两幅画,赵孟頫与黄公望,《水村图》与《富春山居图》。

历来坊间对赵孟頫的贬损之辞,无非是出仕蒙元。忽必烈三请赵孟頫,虽然第三回挣足面子出仕了,但旋即就后悔了,也并不仅仅因为傅山之流的诋毁。就像钱穆先生发现元明之际士大夫文集,皆不忘元廷,无意出仕,包括叶子奇、杨维帧等一干知识分子。

有意思的是,蒙古人统治下的中国,书法反而是一派纯正典雅的魏晋古风,当然松雪道人功不可没,这大概就是“雅知国灭史不灭,家声无愧三百年”。

小吏黄公望郁郁不得志,夹缝中生存,不愿同流合污,到了四十七岁,受贪得无厌的上司牵连,终于被诬入狱。其友杨仲弘有《次韵黄子久狱中见赠》,“世故无涯方扰扰,人生如梦竟昏昏。何时再会吴江上,共泛扁舟醉瓦盆。”

书画本是心灵寂静的痕迹,现代人心浮气躁,喜欢附庸风雅,明码标价。想那赵松雪日书万字,若是清代何绍基恐会累的半死,黄公望绝了仕途之念,行踪漂泊无定,所谓停驻,也是终日山中静坐,废寝忘食,观察山色迷蒙,得之于心。

不过《富春山居图》命途多舛,真真假假,乾隆的闹双胞,到了现代,故宫开放之后,吴昌硕、黄宾虹识辩,“无用师卷”《富春山居图》几成定论,暂不讨论。画中的美景,富春江畔,山色渐稀,如今皆是高楼大厦,商业的过度杀伐,再美的意境也是怀念了。

山水没有了,变成了人人眼里的风景,再之后风景变成了商人手里的风景区,在那里,我们发现,所谓的风景,早已人满为患,垃圾成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一次次心浮气躁的归来。



【插画:木西(中 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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