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我用30年，读懂了自己跟母亲
(六个月的儿子，30岁的我)
我用30年，读懂了自己跟母亲
张亚凌
儿子考研失利，决心二战。
“尽力就行，不要有负担。”这是我常挂嘴边的话，儿子总是笑笑以示听见。可就在昨天晚上，他接了岔。“肯定有负担，决定二战我就成了往届生，直接影响明年的就业。”说得干脆却很淡定。
就是那一刻，他的话一下打通了我的认识，突然读懂了30年前的自己跟母亲。
一九九零年，高考三分之差落榜。复读在我似乎理所当然，预选时文科全县排名第4，只是失利，有什么理由不复习再考？再说了，我们村里学习不怎么好的，都补习了8年，最终还没考上，以至于村里人笑话他，“高考比小日本还难缠”。村里还有个大哥哥，学习极好，补了三年，结果年年考场出状况，三年后大学没考上倒把他自己考得神经兮兮。这些事我都知道，却从没上心，也当笑料。
那会儿我的母亲呢？只觉得她神经兮兮，没事净在我耳边唠叨泄气话：不是说，“哪一亩地都能养活人”，就是拽我的后腿，说“不要把考试看得太重，考不上找个人进个厂子，也不干重活”，要么就是，“能学多少学多少，不敢把人累着了”……
很不屑，明明只是一个丫鬟身子，偏偏当公主宝贝着。多年后我还跟母亲开玩笑，说她没有上进心，我都补习了还拖我后腿。母亲笑着说，啥日子都能过，只要你好好的，比啥都强。说的啥话，好像我当年的处境有多么不妙。
此刻，跟儿子一交流，才意识到母亲那时心里一定很害怕，怕我补习不顺利咋办，反复补都考不上咋办，会不会也受打击精神出问题——身边就有活生生的事例啊。
此刻，我也才看到那时自己处境的确尴尬：一只眼有问题形象不佳，又矮又胖又啥都不会——两只手逮不住一只笨鳖，能嫁怎样的人家，过怎样的日子？现在只是想想，都觉得暗无天日。可那时的我，还真不知道害怕，竟没啥负担，还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又因为是复习生，底气足，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人生中第一次进电影院看电影就是在那时，晚自习偷偷溜出去看。人生第一次开始管闲事，成了同学间谈恋爱的义务送信员或调解员……真是没心没肺，好在顺利考上。
那会儿的我，远远不及今天的儿子，——明白事理，有思想。那时的我竟然不担心没考上该何去何从？唉，即便精神不出问题，嫁人也会出问题啊。复习那一年，最难熬的一定是我的母亲。
时隔30年，面对儿子想起往事，才看清了自己的傻，母亲的苦。老天太厚待我了，儿子比我明白事理，我又不及母亲心细。
我说儿子来一张，他说给熊照吧。熊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