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生绿苔 | 雪小禅最美微刊第二百八十三期
“生命里最好的绿苔”
岁月和光阴给我的一切
我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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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把这些味道
秘而不宣地消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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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它们长出生命里
最好的绿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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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年锦时为你播读
古 意
中国文人的心里都有一片绿苔。那绿苔是老境的、是苍的、湿的，是无以言传与诉说的，又是一言难尽的。
书、画、文字都一样，不入老境不佳，必滋出绿苔，意境方为大好。
《兰亭序》老境中还有一脉天真，“不知老之将至”和“死生亦大矣”是看开生死的话，时年王羲之近50岁知天命矣。
黄公望画《富春山居图》时80岁了，笔笔存孤，笔笔苍凉，但又笔笔是少年，貌似是富春江青绿山水，轻轻松松自自在在看山看水，实则是跌跌宕宕的人生，光阴里全是苍凉的手势。
我一直看着张爱玲的文字，从少时到现在，其实爱她文字中的荒凉与绝孤，里面全是热闹的人，但就是觉得荒凉无比。《红楼梦》也是，几百个人，芸芸众生，滚滚红尘，就觉得一片大雪里，走着一个看道悟道的人，出家为僧，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花鸟画，钱选的《花鸟画》干净透亮明丽，梨花开得那么肃静，可是依然觉得苍老，那苍老气荡漾在他的花鸟画中，久久不散，看着看着就想落泪了，真没有办法啊。
中国的山水画里更有大的荒凉，从两宋至元明清，山水画里少有人在。如果有人也是空山一二人，在大雪封山后一人松下独坐，或者在万壑松山间赶夜路。
倪瓒的画中干脆没有人，只有风声、水声、无垠的寂寞，这是在时间河流上更大的孤独。
中国文人的底色是荒凉的，是秋天的，是老松子、干莲蓬、枯树、断桥、残雪、孤山、瘦西湖、月半弯。
赵孟頫说：作画贵有古意。这古意是文人的绿意和凉气，殊不知“古意即亏，百病横生”。
但王希孟《千里江山图》是奇迹。
北宋初年，18岁的王希孟仿佛天才蜕变，他带着初民一样的赤子之心，提笔变老，这样的奇才，千年只一个。何况北宋初年，有盛大的元气，还有少年听雨歌梅的壮志。蒋捷《虞美人》：“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我们在苍老的美学系统中寻找天真浪漫，干冽秋风，润含春雨，谁解其中味，就得了大道。
张爱玲未有男女之情时写下《第一炉香》《倾城之恋》，仿佛像情爱中的老手，又像观尽了人生百态的“老生”，其实不过23岁的少女。这种老境是她的绿苔，她仿佛从来没有年轻过，十几岁就齐刷刷地老掉了。
再说苏轼《寒食帖》，好得只想击掌，文字好，书法好，气韵好。“绚烂至极，归于平淡”，这是弘一法师的话，用在他的《寒食帖》上，极好。久经岁月挫折与摧残，都会归于平淡天真，但必须经过那一串串凄风苦雨和颠沛流离方可。
苏轼用一生阐释，天真有趣，绚烂之极。在临终写下，身似死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这一生不过一个人的修行。
老 境
《冈仁波齐》中，无论孕妇还是屠夫，磕着长头去圣山，2000公里，磕了近一年，谁也无法替代谁。人生的长头要一个一个磕尽才能走到最后。奔的是圣山，修的是丹心。一路上的风霜雨雪都要看，有时悲欢，有时静默。
年轻的妈妈对自己的孩子说“磕头好，磕头长见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孩子发烧了，头疼了，仍然一个头，一个头磕下去。
忆及自身，30年写作，亦像磕长头，一路跌爬滚打，用文字熬着光阴、精神与肉体，几十本书，几千万字。越写越轻松，不雕琢啊，就这样，像打磨一粒珍珠一样写。
生活就是我的“冈仁波齐”。我买菜做饭唱戏，画画远行，我内心种出一片又一片绿苔。
骄阳是我欣赏并喜欢的女孩子，我的公众号雪小禅微刊主编。
盛夏，她来禅园看我，一边开玩笑，一边吃吃喝喝，并不多说艺术。她不过是95年的孩子，却像内心长出青苔的女子，文字和心都有老绿。浙江省的长跑前五，英语专业八级，又修了日本文学，小小的个子里有极大的张力。她秀发卷卷，眯起眼睛看我，露出小兔子一样的牙，又可爱又孤独。
她当几年主编，每次推出公众号都有惊喜。一个才情逼人的女孩子，用她的灵光再度润泽我的文字。很多个深夜，我写下那些要命的孤独和苍绿的文字，然后想快些给她看。
她总能找出那些疼痛的、闪着光亮的文字，然后配上我的图片，她是一个多么好的文字裁缝。我常常不知如何感激她，但又觉得感激太轻薄。
她深夜潜入我房间，跪在我床前，那时乃近凌晨。我们握着手开始说话，有一句没一句地说，关于写作，关于生活，关于艺术。
在黑暗中，我突然说，总有一天要早你离开这个世界，那时你要继续这样做着公众号，不要停，还要这样纯粹，唯美。有天你老了，也要和这个世界告别时，就关掉它。这是我们给这个世界的印记，后人可以寻着这些文字信息，找到我们。我们是给几十年、几百年的后人看的。
她忽然哭起来，她的脸埋在我的手心里，我手中全是泪。她说：“那时，我就带普洱茶来看你，你爱喝茶。”我侧过脸去，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里爬了出来。而我的心里，一片片全是绿苔。
底 色
盛夏，父亲踩在西瓜皮上摔倒，大胯摔折了。他躺在床上和我聊天，嘱咐我，他得了绝症不要给他治。又说他有一天没了，要让我母亲击鼓而歌。
他75岁，属羊，爱探索宇宙星空。摔折了胯骨还在谈宇宙、洪荒和生死，我真是越来越像他了。
十年前，我和M说，在我们最需要对方的时候，我们要出现在对方面前，比如我们父母失去的那一天。
她在乌鲁木齐，母亲在重症监护室里。她说，你来，我母亲快不行了。我在腾格里沙漠，大地茫茫，沙漠上，我在行走。
“人生经历那么多，相信你可以一个人抵挡所有，我继续在沙漠里行走。”她的母亲去了。
她说：“理解你，我们余生尽情绽放吧，人生好短。”
那天，为她母亲点了蜡烛祈祷，并且嘱咐她，人生实难，好好往前走，带着三个孩子好好过。
一个人的内心里没有苍凉又怎能有力量？那些历经风雨的女子，从来都是在不动声色中完成微笑，且将风雨制成一把伞，独自撑起光阴。
就像我一个人穿越茫茫戈壁去看沙漠，那无垠的荒凉让我心怀敬意。一个人在无垠荒凉中生出春色和花朵来，这才是对这光阴最好的礼赞。
在沙漠的黄沙中，我穿了黑衣走呀走，风很大。沙打在我脸上，我内心坚定，像一个少年，又像一个老年，我终于活成了自己的《富春山居图》。
丁酉年，我手持一枝素莲，站在时光边上，和时光对饮，岁月和光阴给我的一切，我吞下，并且把这些味道，秘而不宣地消化掉，让它们长出生命里最好的绿苔。
本文选自雪小禅新书
《我只向美好的事物低头》
— 本期完 —
小禅历
丁酉腊月初九
作 者 简 介
雪 小 禅
新浪微博：@ 雪小禅
公众号： 雪小禅 | 禅园听雪
畅销书作家，知名文化学者，中国慢生活美学代言人。曾获第六届老舍散文奖、首届孙犁文学奖等多个奖项。被评为“中国移动”大学讲座形象大使，“中国青年论坛”北京大学讲座嘉宾。担任山西卫视《伶人王中王》、《人说山西好风光》电视评委。雪小禅【禅园听雪】系列珍藏邮品，是中国邮政首次发行作家封片系列产品。
迷恋戏曲，曾任教于中国戏曲学院，被称为“大学生心中的作家女神”。同时被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航等多所名校聘为＂导师＂。对传统文化、戏曲、美术、书法、收藏、音乐、茶道均有自己独到的审美与研究。
代表作：《繁花不惊 银碗盛雪》、《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惜君如常》、《我只向美好的事物低头》
主 播 简 介
素 年 锦 时
微信公众号：素年锦时ＦＭ
新浪微博：@主播素年锦时
十点读书签约主播
朴素的年华，似锦的时光
用声音温暖你每个夜晚
雪 小 禅 全 新 原 创 随 笔 集
《我只向美好的事物低头》
所有美的事物，
都值得慢慢思量，一生珍赏。
我们来这世间相逢，只为向美好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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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灵魂终会相遇，
就像你等到我，而我等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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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书向生活致敬，
重新定义中国式的理想生活。
用充满人性温暖的耕作，抵御世俗的粗糙。
新 书 目 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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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君衔南枝踏梦来
我只向美好的事物低头
松风停云
花姐
刹那记
俱是东坡意
老少年
仙妖伶
闲情寄一生
鲜衣怒马，闲而为云
贰 松风停云处
酒茶墨香
一一生绿苔
小美可观
中年说杜甫
闲负手，永欢喜
无尽禅意，一枝入心
隐幽记
叁 明月照自身
表里山河：山西散记
长安陌上无穷树
潮汕记
湘西记
在云南
西宁：凉夏之都
银川记
景德镇
肆 桃花红杏花白
苏州评弹
豫剧
素茶三言
老茶
太平猴魁
寿眉
白牡丹
花衫：又花又衫
伯远帖
奉橘帖
伍 光阴照夜白
有如候鸟
未成曲调先有情
我愿永远被你猜不透
独孤茫茫
烟花烧
灿烂黑
低眉处，是清欢
两忘
理想生活
后记 陆地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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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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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小禅新书《我只向美好的事物低头》已在京东、当当、亚马逊各大网站上火热开售，现向所有禅迷征集新书书评，当您读完这本书时，一霎时的无语凝噎，长久的温热共振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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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愿意，我们来将你文字间的碰撞呈递给更多相似的灵魂。
及时深情，让热爱滚烫。嗯，期待！
广州、佛山分享会
（雪小禅2018讲座·广州站）
我愿做时光的逆行者
雪小禅谈读书艺术生活
地点：广州图书馆负一层2号报告厅
（天河区珠江东路4号
珠江新城文化广场区J2-6）
时间：2018年1月27日
（10:00-12:00）
无 需 门 票
（雪小禅2018讲座·佛山站）
我愿做时光的逆行者
雪小禅 · 谈读书艺术生活
地点：佛山市图书馆一楼报告厅
顺德区佛山新城华康道11号
(世纪莲体育馆对面)
时间：2018年1月28日
（10:00-11:30）
无 需 门 票
伶人王中王开播
# 第六期视频 #
每周日晚 九点一刻
山西卫视 好戏登场
第二百八十三期
主编 @ 作家李菁
@ 老去的枝
图片设计 @ 杨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