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109）：泾河龙王看似凶狠，其实像狗一样被遛来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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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书说到，李世民在李绩的指点下，设了棋局困住魏征，教他不能抽身行刑。不料魏征竟然使出元神出窍的本事，梦中斩了泾河龙王。世民不明就里，任由魏征呼呼大睡，尚且自以为得计，心中甚是得意。
话说当日皇帝突然辍朝，群臣无不大惑不解，不免纷纷揣测，忐忑不安，却也不敢妄加议论，唯恐惹祸上身，只得静等皇帝临朝，自然一切忧虑都将烟消云散。谁知这一等就是五七天，深宫内院中并无半点讯息传出，众官更加惊惶，便相约同去问候圣安。
到了殿外，正遇见太后传旨，召太医入宫诊脉用药，众官不便求见打扰，便在殿外立等消息。不多时，只见太医低着头快步走出，面色阴沉，众官忙上前拦住，询问皇帝病情。太医勉强微笑道：“皇上劳烦过度，伤了心神，并无大碍，各位大人不必忧虑。”
话音刚落，魏征低声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不说实话吗？你可知道，圣上乃是天下至尊，举国百姓、国运社稷，无不系于皇上一身。倘若圣体果真欠安，便须明示大臣，也好不误政事。若是有甚不测之患，便须早日商立储君，以定人心。此刻文武大臣齐集于此，论至亲有长孙大人在，论元勋有房丞相在，你有什么不敢说的？如若耽搁了国家大事，你便是粉身碎骨也难辞其罪于万一。快说！圣体究竟怎样了？”
太医被魏征最后一声断喝吓得一哆嗦，抬头看见长孙无忌等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面色严峻，知道此事关系非小，便恳切答道：“大人们都是国家栋梁，不敢隐瞒各位大人，今实言之，皇上脉气不正，虚而又数，又诊得十动一带，疾在阳脉，五脏之发，全无气息……”说到这里，一咬牙道：“如此病情，恐怕不讳之期只在七日之内也。”
众大臣闻言大惊失色，个个手足无措，太医也不再多说，只拱手而去。众人正自仓惶无计，忽见宫内传出太后懿旨，宣英国公、翼国公、吴国公入内见驾。李绩、秦叔宝和尉迟敬德三人对望了一眼，又对其他同僚使了个眼色，示意稍候，便随着使者匆匆进殿。
李绩眼尖，一进寝殿便偷眼看到皇帝正歪靠在御榻之上，眼圈发黑，两腮微凹，竟是瘦了一大圈。李绩所学驳杂，知道这是心病所致，心里已猜到了三分。心里想着，便和叔宝、敬德同到了榻前，跪拜问安。
世民命三人就在榻前坐了，欲言又止，先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三位贤卿，想我李世民十五从军，十九挂帅，南征北战，扫平四海，杀人如麻，也不曾撞见半个鬼祟来。谁知此番遇见的这个什么泾河龙王竟如此难缠，自从魏征杀他那日，便要来找朕索命，亏得一个女真人唬走了他，救了我一命。此后这厮倒是不敢再进殿来，只是不肯罢休，每日便在寝殿守着，入夜就在房顶抛砖弄瓦，又做鬼魅号呼之声，口口声声说，一旦朕胆敢离了寝殿，定要索了朕的命去。故而朕日夜难安，病情日重，不知如何是好。莫非命中该有此劫？”
李绩闻说，略一思忖，问道：“陛下所见的女真人是何模样，从哪里来？”
世民回忆道：“那女真人乃是僧人，身着白纱僧衣，容颜甚是美丽，从正南方兴祥云彩雾而来，手里持着一个玉瓶，瓶内插着一个杨柳枝，她便是用这杨柳枝赶跑了恶龙，又在寝殿四下洒了几点甘露，便不见了。爱卿见闻广博，可知这女真人是何方神圣？”
李绩答道：“据陛下所言，这女真人似是佛门的观音菩萨。她建道场于南海，正合从正南方而来之意。臣闻观音菩萨法力广大，专一救苦救难，善听百姓求告，故而民间亦有供奉者。只是我朝以道家为尊，皇族勋贵无不重新道法，因而陛下不知她的来历。想来恶龙不敢进殿，便是观音菩萨洒下杨枝甘露，施了法术，护住了寝殿。陛下有观音菩萨护佑，想来必无大碍，且宽心养病，待得圣体康复，自然鬼神不敢近身了。”
世民见说，心下略安，苦笑道：“只是朕每日无法安睡，却又如何养病？
尉迟敬德愤然道：“谅他一个死鬼孽龙，有甚可怕？陛下放心，当日臣与秦将军便曾镇压邪祟，今日仍教我们俩为陛下把守宫门，看他胆敢怎地？”
叔宝也道：“陛下宽心，尉迟将军所言甚是。常言道鬼怕恶人，我等平生杀人如麻，又岂能怕了他来？我俩今日便入值护卫，定要保得陛下安枕无忧！”
世民甚是喜慰，温颜道：“多谢二位将军！只是如此甚是辛劳二位了。”二将连忙谦谢，便和李绩告辞，各自交代差事，准备衣甲军器不提。李绩路上却想：“素闻佛家有地府轮回之所，专一处置魂灵。这恶龙已死，该当轮回才是，如何观音菩萨只是将其赶走，却不把他打入地府？此事颇有蹊跷，恐怕只有魏征才能推其一二。”
天未入夜，叔宝和敬德已经全身披挂，一个手执鞭枪，一个捧着双锏，在殿前宫门处威严挺立，果然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殿内传出皇帝旨意，传二位将军觐见受赏。叔宝、敬德进了寝殿，远远便望见皇帝竟然起了床，由一个宫娥搀扶着正在窗前踱步，不由心中大喜，快步趋近拜贺道：“恭喜陛下，圣体大安了！”
世民笑眯眯地道：“多谢二位将军护卫，朕总算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便觉精神好了很多。二位将军果真威猛震慑鬼祟，此乃国家之福啊！将军辛苦，功同救驾，朕必当重谢。”
二将连忙谦谢道：“伴驾护卫乃是臣等的本分，岂敢以此居功？陛下切莫挂怀！”
世民点头道：“朕心里有数便是。二位将军辛苦了一夜，这就赶紧回去休息一下，今晚只怕还要劳烦二位将军守卫。”
二将齐声道：“自当效力！陛下保重龙体，臣等暂且告退。”
如此两三日，寝殿内外不见半点邪祟，不闻半分鬼嚎，世民休息甚安。只是不知为何，虽是没了邪祟烦扰，世民却是膳食日减，吃不下饭，便是粥水也难下咽，众太医穿梭似的看了许多遍，也都不知所然，难以对症下药，这病情不免越来越重了起来。
这日早晨，世民传见叔宝、敬德，见二将虽气势不减，却不免略显疲乏，眼中布满血丝，心中颇为不忍，便温颜抚慰道：“二位将军辛苦了几日，却不可长此以往。朕记得当日曾有二位将军的真容画像，一样有镇邪压祟的功效。不如二位今夜便不必当值，只把将军的真容粘贴在殿门之上，想来也能使得。如若不然，再劳烦将军不迟。”
二将见皇帝爱惜，心下甚是感动，便谢道：“多谢陛下体谅。臣等便在玄武门宿卫营休息，若有差遣，臣等也得火速赶来。”
世民见二将想得周到，心中颇为喜慰，便点头应允。
二将走后，世民命人取出二将真容等身画像，教傍晚时分粘贴在殿门之上，不想果然有效，已然整夜安静无事。世民心中甚喜，暗想：“莫非是那恶龙已经走了？只是恶龙既然不能为祟，为何朕的病情却与日俱增？眼见得不像病患，难道已经邪祟入体了吗？可恨魏征那厮，若非他执意斩了恶龙，朕怎会有今日之祸？”想到此处，又恨又怕，更觉身子无力，颓然卧倒在床。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五十五回：怀怨毒孽龙索命，遭劫数皇帝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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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