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线

小学二年级，坐在后座的一名男同学总是拽我的小辫子，我那时特别胆小，不敢把此事告诉老师，也不敢和家人说，只能极力地躲闪他的侵犯。幸好他后来转学离开班级，我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还有一次，我偷懒学着别的同学不完成作业，把空白的作业本交上去，被发现后竟然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自己开脱......所有关于那个年龄段的记忆几乎都是灰色的。我的童年，是在乡下某个小镇上度过的。

从家到学校，要穿过一条铁路线，再翻过一道高高的山岗。家里无人接送，每天就跟在其他同学身后默默走过。路边有各种野草、野花，偶尔落在人群后摘一些，编成小花环套在手腕上。也不敢被落后太远。铁路线不设关卡，有时刚刚跨过去，一侧的火车就呼啸而过。据说山岗下方有一条长隧道，班里有男生去钻过，蹭一身的黑灰出来。也曾幻想着有一天逃课去那里看看，终是不敢。隧道口黑黝黝的，不知道有没有坏人隐藏在此。

羞怯，爱幻想，脑子里不停地闪现各种场景。这些童年时代的经历被刻成模板，于中年之后一一闪现在笔端。那时候的天空总是很蔚蓝，心里没有惆怅事，显得格外愚钝，没人喜欢。每天放学后，一个人手里握着一块干粮在家门口等待其他的小伙伴出来玩，在炙热的太阳下，手心里的孤单被攥出汗水来。

大概每个人的性情都不是无缘无故地成型，大凡都和生活的环境有关。我中年之后，依然喜欢大自然里的花草树木，喜欢一个人徜徉在那里，仿佛那一刻又回到童年。只是时光蹉跎，再回到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去看，那条铁路线早已废弃，连两条铁轨都消失不见，深凹处栽满了成排的白杨树，没有人在那里走动，白杨树下，是一丛丛齐腰高的野蒿子。

那个山岗也渐渐被风吹平，岗后的小学也迁往别处。我是在夏天时候经过那里的，我在白杨树林边，在平坦的山岗下，伫立许久，那一天没有一丝风吹过。我仿佛看到一个幼小的身影，正缓缓爬过山坡，蹒跚走向远方。我很想唤停她的脚步，让她回一回头，最后却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再一次有了羞怯心，那些声音始终梗在喉咙处，如同一道关卡。—— 我只晓得，我们再也回不去童年了，再也不能。

图： 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