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30年未送达的书信
吧啦原创文学,陪你走过每一个有梦的日子
编者按:
时间消融了岁月,岁月浸染了人生。我们本想执着地眷恋一个爱人、一位友人、某种信念。但遗忘从冥冥之中慢慢升起,淹没了我们最美丽、最宝贵的记忆。其实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部沉甸甸的书,至于故事的精彩,内涵的丰富,抑或是悲剧还是喜剧这要靠我们自己来完成。而那童年的发小,青春的偶像,成熟的伴侣,工作的之交,这些都是你人生这本书中精美的插图。童年的发小是扉页的制作者,是友情的缘起,最为纯真;是稚嫩的慰藉,最难忘却。更是自己内心最柔弱时的小侣,是长大后的一份牵挂,是人生美好的回忆。我们有时更愿意回忆过去的苦涩于欢乐,其是在寻找爱的足迹。平生一顾,至此终年。
—— 编辑 灵君
“粉粉,我是英子姐,你还记得我嘛?”,她听到电话那头的人用颤抖的声音回道“我记得,我记得,英子姐你现在在哪里,我要马上见到你!”这是英子打给粉粉的一通电话,而为打这一通电话,英子等了整整三十年。
20世纪80年代的计划经济在严格地限制着人们的生活,坐落在内蒙古包头市自治区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的百灵庙在那个年代里更显贫瘠,吃饭需要粮票,买衣需要布票,物品都是限量购买,即使有钱也难以买到贵重的东西。
英子的家建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山脚下,房檐低矮,窗户如同在墙体上随意开凿的山洞,向里望一眼好似都能摄走人的魂魄。英子的父母都是河南人,当年母亲随当兵的丈夫来到达茂旗工作后,在此后的二十余年内就再也没回去过。在看守所工作的父亲老实敦厚,被所里人戏称“大闺女”,本分的他从不多拿所里的一针一线。在随后的政治生涯里,几次职位提升他都把机会让给了比他辈分小的人。河南老家的奶奶冥顽不化,坚信自己的儿子谋了一份好差事,不到月底就写信催钱,可殊不知,一月几十块钱的工资补贴家用后就捉襟见肘了,更别提还要把二分之一的钱汇到老家里。母亲没稳定工作,靠打零工补贴生活,初秋替牧民家剪羊毛,闲时上山采矿石,有次上山采石突遇泥石流险些丧命在老林里。在父母的心中,生活是难挨,没有盼头的,可在小小的英子心中,日子就像发情的牛羊,激动且快乐着。
粉粉是英子的姐妹,家住在离英子家不到十公里的公社里,其父母是县里供销社的头儿。在物质贫乏的年代,供销社代表的不仅是温饱问题的自给自足,更是生活的安适和无忧。放在今日再普通不过的西瓜,葡萄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都是极为稀罕的物件儿。粉母怕在供销社做工的身份遭人嫉妒,所以经常会把家里瓜果藏在橱柜里用锁头锁起来,但每次英子到她家,她总是毫不吝啬地把瓜果拿出让英子尽管吃,而粉母对英子的爱除了英子家庭拮据的因素,更多的缘由则是因为其是粉粉最要好的姐妹了。
的确,粉粉新买的衣裳总会让英子先穿几天,社里新到的水果也会叫着英子去家里一起尝。粉粉有睡午觉的习惯,英子就每日中午守在粉粉床头等粉粉睡醒。英子需要照看弟弟,粉粉就舍弃玩的时间和英子一起看护。有一次,不知是谁家把吃剩的西瓜皮扔在了看守所旁的空地里,英子和粉粉把瓜皮捡回来,用小刀把脏掉的部分割掉后分开来吃。还有一次两人共同梦到一匹白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叙述梦境后才发现,梦里白马行走的路线和沿途的景致竟别无二致。
贫瘠岁月中成人的生活举步维艰,而孩子则像草原上的脱缰野马,在驰骋嘶鸣,但再野的马驹总有长大的一天,回到马厩,安静地等待被世俗驯服。
老家索要生活费的信封像一封封催命符最终催死了不堪重担的父亲,而像任何的突发事件一样,在这之前一切都是波澜不惊的。那天中午放学,英子还兴冲冲地跑回家跟父亲说,学校明天会放电影,老师让每人交两分钱。英子爸爸欣然同意给了她五分钱叫她带弟弟一起去,开心地接到五分钱的英子万万没想到,这是父亲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和与他相见的最后一面。
回到河南老家的英子,失去了父亲更没有了往日的笑容。粉粉多次来信,信中满是童趣事儿。她依旧是那匹草原上的野马,而英子却依然成了被关进马厩的家畜。村人听不懂她的内蒙话,她吃不惯村里的饭菜,同龄人不喜欢她的泼辣性子,她便用蒙语回骂。父爱的缺失使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在顷刻懂得了人生的苦涩,而农村生活的不适应更在她幼小的心中添了几分对这个世界的陌生。看着一封封满是幸福的书信,她不再回复了,或者说,她提起笔,实在不知道该去写些什么了。
这封信一搁置就是三十年,在随后的三十年中,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市场经济取缔计划经济,精神生活逐渐高于物质生活,老家的日子也像中国经济发展般态势良好,家家过上了小康生活。她在这几十年中嫁为人妇,生儿育女,日子过地充实自在,只是在无数夜深人静的夜晚,她会想起粉粉和那封未来得及回复的书信。信早已不知去向,而和粉粉见一面的念头就像是放进水里的葫芦,按下去又漂上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粉粉嫁给了一位怎样的男人?她如今有几双儿女?她还生活在内蒙嘛?思前想后,她决定和家人去一次内蒙,无论是否能找到她,她都要做一次大胆的尝试。
三十年前从河南到内蒙古的唯一途径就是搭乘火车,而如今一辆家用车在一天的时间内就可以跨越一千多公里的距离了。英子眼前的百灵庙好似在这几十年都躲到尘埃里去了一样,任岁月吹洗,吹不散当初的模样。胖胖瘦瘦的楼房自然是林立起来了,可那低低矮矮的山丘还都是昨日英子和粉粉攀爬过的老样子,它就像不谙世事的孩子,躲躲藏藏地一直在睡着一个不被世俗打扰的安稳觉。
一切都是天意的安排,她和家人当日入住的一家酒店老板在得知她近日寻找故友百般无果后竟告诉她,她也认识一个小名叫“粉粉”的女人。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个她魂牵梦绕三十余年的女人就这样被幸运地找到了。
“粉粉,我是英子姐,你还记得我嘛?”,她听到了电话那头颤抖的声音“我记得,我记得,你现在在哪里,我要马上见到你!”
见到粉粉的那一刻,英子把粉粉的双手紧紧攥住揣在怀里,好似怕一不留神,她就会跑了一样。二人早已不再是三十年前驰骋在草原的小马驹了,彼此的脸上都布满被岁月划过的印记,但那温柔相待彼此的眼神,纵使在千万人之中也能使他们一见钟情,时间赋予了这份友谊更深刻的含义。
三十年前,英子回老家后,粉粉多次去信却从未收到过回复,时间久了,粉粉开始由焦急变成心灰意冷,而殊不知,信那头的英子正经历着父亲故去后的悲痛。纷繁杂乱的生活日日搅扰着她的内心,屡次提笔却无从写起。写什么?难道要写那些村人如何排挤自己和母亲的画面吗?她多么希望将这一切心境都告诉粉粉,可信浅言深,她想说的话太多,可她又太在乎她,在乎到想和她分享的一切都是好的。时间是条流淌的长河,在这河流里,每一个人都经历了太多太多,所幸的是,在不惑之年,两个饱经风霜的女人再次相见,彼此眼中依旧是那个无论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和英子一起分享的粉粉和那个无论日头多晒都等粉粉一起放学回家的英子。三十年,时移世易,初心未改。
临走前,英子说要她陪她再去看看原来住过的老房子。房子处在老城区一直未被拆掉,掉漆的窗棱,残破的门框,颓圮的篱墙,连门口残缺的石柱都还是老样子,站在幼时擦过鼻涕的门槛前,她和粉粉相视一笑,原来一切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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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纳木错
图 | 网络
编辑 | 灵君 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