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344)世家的假大空
读通鉴(344)世家的假大空
1、 桓玄志大才疏失人心
新野人庾仄,是殷仲堪的党徒,听闻桓伟死,桓石康未至,于是起兵袭击雍州刺史冯该于襄阳,击走冯该。庾仄有军众七千,设坛,祭七庙,说打算征讨桓玄,江陵震动。桓石康至州,发兵攻襄阳,庾仄败,投奔秦国。
高雅之上表南燕主慕容备德请讨伐桓玄说:"纵未能廓清吴、会,亦可收江北之地。"
中书侍郎韩范也上疏说:"如今晋室衰乱,江、淮南北,户口无几,戎马单弱。再加上桓玄悖逆,上下离心;以陛下神武,发步骑一万临逼,彼必土崩瓦解,兵不留行了。得而有之,秦、魏不足敌。拓地定功,正在今日。失时不取,彼之豪杰诛灭桓玄,更修德政,怎么会只有建康不可得,江北亦无望。"
慕容备德说:"朕因为旧邦覆没,想要先定中原,乃平荡荆、扬,故未南征。其召集公卿商议。"因讲武城西,步卒三十七万人,骑五万三千匹,车万七千乘。公卿皆以为桓玄新得志,未可图,才停止。
冬,十月,楚王桓玄上表请归藩,又让皇帝作手诏固留他。又诈言钱塘临平湖开,江州甘露降,使百僚集贺,用来为自己受命之符。又以前世皆有隐士,耻于自己当政时独无,求得西朝隐士安定皇甫谧六世孙皇甫希之,给其资用,使隐居山林;征为著作郎,又让皇甫希之固辞不就,然后下诏旌礼,号称高士。时人称之为"充隐。"
桓玄又想要废钱用谷、帛及复肉刑,制作纷纭,志无一定,变更回复,卒无所施行。生性又贪鄙,人士有法书、好画及佳园宅,必假借蒲博而强取;尤爱珠玉,未尝离手。
2、桓玄称帝
乙卯,魏主拓跋珪立其儿子拓跋嗣为齐王,加位相国;拓跋绍为清河王,加征南大将军;拓跋熙为阳平王;拓跋曜为河南王。
丁巳,魏将军伊谓率骑兵二万袭击高车余种袁纥、乌频;十一月,庚午,大破高车人。
下诏楚王桓玄行天子礼乐,妃为王后,世子为太子。丁丑,卞范之制作禅诏,让临川王司马宝逼皇帝书写。司马宝是司马晞的曾孙。
庚辰,皇帝临轩,遣兼太保、领司徒王谧奉玺绶,禅位于楚。壬午,皇帝出居永安宫。癸未,迁太庆神主于琅邪国,穆章何皇后及琅邪王司马德文皆徙居司徒府。百官到姑孰劝进。
十二月,庚寅朔,桓玄筑坛于九井山北,壬辰,即皇帝位。册文多非溥晋室,有人劝谏他,桓玄说:"揖让之文,正可陈之于下民耳,岂可欺上帝乎!"大赦,改元永始。任命南康之平固县封皇帝为平固王,降何后为零陵县君,琅邪王司马德文为石阳县公,武陵王司马遵为彭泽县候。追尊桓温为宣武皇帝,庙号太祖,南康公主为宣皇后,封儿子桓昇为豫章王。任命会稽内史王愉为尚书仆射,王愉的儿子相国左长史王绥为中书令。王绥是桓氏的外甥。
戊戌,桓玄入建康宫,登御坐,而床忽然陷下,群下失色。殷仲文说:"将由圣德深厚,地不能载。"桓玄大悦。梁王司马珍之男臣孔朴奉司马珍之逃奔寿阳。司马珍之,是司马晞的曾孙。
戊申,燕王慕容熙尊燕主慕容垂的贵嫔段氏为皇太后。段氏,慕容熙的慈母。己酉,立苻贵嫔为皇后,大赦。
辛亥,桓玄迁皇帝到寻阳。
燕以卫尉悦真为青州刺史,镇新城;光大夫卫驹为并州刺史,镇凡城。
癸丑,纳桓温神主于太庙。桓玄临听讼观阅囚徒,罪无轻重,多得原放;有干舆乞者,时或抚恤。其好行小惠如此。
这一年,魏主拓跋珪开始命有司制冠服,以品秩为差。然法度草创,多不稽古。
元兴三年甲辰,公元404年
春,正月,桓玄立其妻刘氏为皇后。刘氏是刘乔的曾孙。桓玄以其祖桓彝以上名位不显,不再追尊立庙。散骑常侍徐广说:"敬其父则子悦,请依故事立七庙。"
桓玄说:"礼,太祖东向,左昭右穆。晋立七庙,宣帝不得正东向之位,何足效仿!"
秘书监卞承之对徐广说:"若宗庙之祭果不及祖,有以知楚德之不长了。"徐广是徐邈的弟弟。
桓玄自即皇位,心常不自安。二月,己丑朔,夜,涛水入石头,流水杀人甚多,欢哗震天。桓玄听闻后,惧,说:"奴辈作妖!"
桓玄生性苛细,好自矜伐。主者奏事,或一字不体,或片辞之谬,必加纠擿,以示聪明。尚书答诏误书"春蒐为"春菟",自左丞王纳之以下,凡所关署,皆被降黜。或手注直官,或自用令史,诏令纷纭,有司奉答不暇,而纪纲不治,奏案停积,不能得知。又天性好游畋,或一日数出。迁居东宫,更缮宫室,土木并兴,督迫严促,朝野骚然,思乱的人特别多。
(桓玄在代晋的过程中,考虑了王家为首的世家,谢家在这件事上回避了,没有什么人任要职。王谧是王导的后人,世为晋臣,同居公辅之位,这次手解安帝玺绶以授桓玄,为桓玄佐命元臣,位居司徒,此亦华歆、郗虑这样的人。义兵起,桓玄逃走,晋社以复,王谧厚着脸皮以玄司徒复率百官而奉迎安帝,此诚豺虎不食、有北不受之匪类啊。刘毅诘之,逃奔曲阿,正王法以诛之,当无俟安帝之复辟。而刘裕念畴昔之私好,追还复位,公然鹄立于百僚之上,则其崇奖奸顽以堕天下之廉耻也,唯恐不夙。)
3、刘裕起兵反桓
桓玄遣派使都加益州刺史毛璩散骑常侍、左将军。毛璩执留桓玄使者,不受其命。毛璩是毛宝的孙子。桓玄任命桓希为梁州刺史,分命诸将戍三巴以防备。毛璩传檄远近,列桓玄罪状,遣巴东太守柳约之、建平太守罗述、征虏司马甄季之击破桓希等人,仍率众进屯白帝。
刘裕跟从徐、兖二州刺史,安成王桓修入朝。桓玄对王谧说:"刘裕风骨不常,盖是人杰。"每游集,必引接殷勤,赠赐甚厚。桓玄皇后刘氏,有智鉴,对桓玄说:"刘裕龙行虎步,视瞻不凡,恐终不为人下,不如早除之。"
桓玄说:"我方平荡中原,非刘裕莫可用的人;俟关、河平定,然后别议这件事。"
桓玄任命桓弘为青州刺史,镇广陵;刁逵为豫州刺史,镇历阳。桓弘是桓修的弟弟;刁逵是刁彝的儿子。
刘裕与何无忌同舟还京口,密谋兴复晋室。刘迈弟弟刘毅家住在京口,亦与何无忌谋划讨伐桓玄。何无忌说:"桓氏强盛,其可图乎?"
刘毅说:"天下自有强弱,苟为失道,虽强易弱,正患事主难得耳。"
何无忌说:"天下草泽之中非无英雄。"
刘毅说:"所见唯有刘下邳。"
何无忌笑而不答,还以告刘裕,于是与刘毅定谋。
当初,太原人王元德及弟王仲德为苻氏起兵攻燕主慕容垂,不克,来晋投奔,朝廷任命王元德为弘农太守。王仲德见桓玄称帝,对人说:"自古革命诚非一族,然而如今这些起兵的人恐不足以成大事。"
平昌人孟昶为青州主簿,桓弘使孟昶至建康,桓玄见而高兴,对刘迈说:"素士中得一尚书郎,卿与其州里,宁相识否?"
刘迈一向与孟昶有矛盾,对答说:"臣在京口,不闻孟昶有异能,唯闻父子纷纷更相赠诗。"桓玄笑而止。
孟昶听闻而恨之,既还京口,刘裕对孟昶说:"草间当有英雄起,卿有没有听闻?"
孟昶说:"今日英雄有谁,正当是卿啊!"
于是刘裕、刘毅、何无忌、王元德、王仲德、孟昶及刘裕弟弟刘道规、任城人魏咏之、高平人檀凭之、琅邪诸葛长民、河内太守随西辛扈兴、振威将军东莞童厚之,相与合谋起兵。刘道规为桓弘中兵参军,刘裕让刘毅和刘道规及孟昶于江北,共同杀了桓弘,占据广陵;诸葛长民为刁逵参军,让诸葛长民杀刁逵,据历阳;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在建康,使他们聚众攻桓玄为内应;刻期齐发。
孟昶妻周氏富于财,孟昶对她说:"刘迈毁我于桓公,使我一生沧陷,我决当作贼。卿幸早离绝,脱得富贵,相迎不晚。"
周氏说:"君父母在堂,想要建非常之谋,岂妇人所能劝谏!事之不成,当于奚官中奉养大家,义无归志。"孟昶怅然久之而起。
周氏追孟昶坐,说:"观君举措,非谋及妇人者,不过想要得财物罢了。"
借机指怀中小儿说:"此儿可卖,亦当不惜。"遂倾赀以给之。孟昶弟弟孟顗妻,周氏的堂妹,周氏绐之说:"昨夜梦殊不祥,门内绛色物宜悉取以为厌胜。"妹信而与之,遂尽缝以为军士袍。
何无忌夜于屏风里创作檄文,其母,刘牢之姐姐,登榆密窥到,哭泣说:"我不及东海吕母很明显。汝能如此,我还有何恨!"问所与同谋的人,说:"刘裕。"母尤喜,因为言桓玄必败,举事必成之理以劝他。
乙卯,刘裕假托以游猎,与何无忌收合徒众,得百余人。丙辰,诘旦,京口城开,何无忌著传诏服,称敕使,居前,徒众随之齐入,即斩桓修以徇。桓修司马刁弘率文武佐吏来赴,刘裕登城对他说:"郭江州已奉乘舆返正于寻阳,我等并被密诏,诛除逆党,今日贼桓玄之首已当枭枭于大航。诸君非大晋之臣乎?今来欲何为?"刁弘等人相信,收众而退。
刘裕问何无忌说:"如今急须一府主簿,何由得之?"
何无忌说:"无过刘道民。"
刘道民是东莞刘穆之。刘裕说:"我亦识他。"即驰信召焉。这时刘穆之听闻京口欢噪声,晨起,出陌头,属与信会。刘穆之直视不言很久,既而返室,坏布裳为袴,前往见刘裕。
刘裕说:"始举大义,方造艰难,须一军吏甚急,卿谓谁堪其选?"
刘穆之说:"贵府始建,军吏实须其才,仓猝之际,略当无见逾者。"
刘裕笑着说:"卿能自屈,我事济了。"即于坐署主簿。
孟昶劝桓弘其日出猎,天未明,开门出猎人;孟昶与刘毅、刘道规率壮士数十人直入,桓弘正在啖粥,当即被斩。借机收众渡江。刘裕让刘毅诛刁弘。
一开始,刘裕遣同谋周安穆入建康报刘迈,刘迈虽酬许,意甚惶惧。周安穆担心事泄,于是驰归。桓玄任命为刘迈为竟陵太守,刘迈想要马上到郡。是夜,桓玄与刘迈书信说:"北府人情云何?卿近见刘裕何所道?"
刘迈以为桓玄已知其谋,晨起,报告。桓玄大惊,封刘迈为重安侯。既而嫌刘迈不执周安穆,使得逃去,又杀了他,全部诛杀了王元德、扈兴、厚之等人。
众推刘裕为盟主,总督徐州事,任命孟昶为长史,守京口,檀凭之为司马。彭城人应募的,刘裕全都使郡主簿刘钟统之。丁巳,刘裕率二州之众千七百人,军于竹里,移檄远近,声言益州刺史毛璩已定荆楚,江州刺史郭昶之奉迎主上返正于寻阳,镇北参军王元德等并帅部曲保据石头,扬武将军诸葛长尼已据历阳。
桓玄移还上宫,召侍官皆入止省中;加扬州刺史新安王桓谦征讨都督,以殷仲文代桓修为徐、兖二州刺史。桓谦等人请亟遣兵击刘裕,桓玄说:"彼兵锐甚,计出万死,若有蹉跌,则彼气成而吾事去了;不如屯大众于覆舟山以待。彼空行二百里,无所得,锐气已挫,忽见大军,必惊愕;我按兵坚阵,勿与交锋,彼求战不得,自然散走,此策之上。"
桓谦等人固请出击,乃遣顿丘太守吴甫之、右卫将军皇甫敷相继北上。桓玄忧惧特甚。有人说:"刘裕等人乌合微弱,势必无成,陛下何虑之深!"
桓玄说:"刘裕足为一世之雄,刘毅家无担石之储,樗蒲一掷百万,何无忌酷似其舅;共举大事,何谓无成!"
4、刘裕拼死相斗,桓玄总想着跑路
南凉王秃发傉檀畏秦之强,于是去年号,罢尚书丞郎官,遣参军关尚使于秦。秦王姚兴说:"车骑献款称藩,而擅兴兵造大城,岂为臣之道乎?"
关尚说:"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先王留下的制度。车骑僻在遐藩,密迩勍寇,盖为国家重门之防,不图陛下忽以为嫌。"姚兴善之。秃发傉檀求领凉州,姚兴不同意。
当初,袁真杀朱宪,朱宪弟弟朱绰逃奔桓温。桓温克寿阳,朱绰则发袁真棺,戮其尸。桓温怒,将杀他,桓冲请求而免之。朱绰事桓冲如父,桓冲薨,朱绰呕血而卒。
刘裕克京口,任命朱绰儿子朱龄石为建武参军。三月,戊午朔,刘裕军与吴甫之遇于江乘。将战,朱龄石进言于刘裕说:"朱龄石世受桓氏厚恩,不想要以兵刃相向,乞在军后。"刘裕义而同意。
吴甫之是桓玄的骁将,其兵甚锐。刘裕手执长刀,大呼以冲击,众皆披靡,即斩吴甫之,进至罗落桥。皇甫敷率数千人逆战,宁远将军檀赁之败死。刘裕进战弥厉,皇甫敷围之数重,刘裕倚大树挺战。皇甫敷说:"你想要作何死!"拔戟将刺之,裕瞋目叱之,皇甫敷辟易。刘裕党俄至,射皇甫敷中额而踣,刘裕援刀直进。
(大多数的时候,人的运气难以言说,刘裕做出了要反桓玄,就是只有以死相斗一条路。这里不能排除皇甫敷放水的可能性。)
皇甫敷说:"君有天命,以子孙为托。"刘裕斩了他,厚抚其孤。刘裕任命檀凭之所领兵配参军檀祗。檀祗是檀凭之的养子。
桓玄听闻二将死,大惧,召诸道术人推算及为厌胜。问群臣说:"朕其败乎?"
吏部郎曹靖之对答说:"民怨神怒,臣实惧焉。"
桓玄说:"民或可怨,神何为怒?"
对答说:"晋氏宗庙,飘泊江滨,大楚之祭,上不及祖,此其所以怒吧。"
桓玄说:"卿为何不劝谏?"
曹靖之对答说:"辇上君子皆以为尧、舜之世,臣何敢言!"桓玄默然。使桓谦及游击将军何澹之屯东陵,侍中、后将军卞范之屯覆舟山西,众合二万。
己未,裕军食毕,全都弃其余粮,进至覆舟山东,使羸弱登山,张旗帜为疑兵,数道并前,布满山谷。桓玄侦候兵还,说:"刘裕军四塞,不知多少。"
桓玄越加忧恐,遣武卫将军庾赜之率精卒副援诸军。桓谦等士卒多北府人,一向畏伏刘裕,莫有斗志。刘裕与刘毅等分为数队,进突桓谦所设大阵;刘裕以身为先,将士皆殊死战,无不一当百,呼声动天地。时东北风急,借纵火焚之,烟炎慓天,鼓噪之音震动京邑,桓谦等人诸军大溃。
桓玄这时虽遣军拒止刘裕,而逃走的心意已决,暗中让领军将军殷仲文具舟于石头;听闻桓谦等人败,率亲信数千人,声言赴战,遂将其子桓昇,兄长儿子桓浚出南掖门。遇前相国参军胡藩,执马鞚劝谏说:"如今羽林射手犹有八百,皆是义战,西人受累世之恩,不驱令一战,一旦舍此,想在哪里安家!"桓玄不对,但举策指天,借机鞭马而走,西趋石头,与殷仲文等人浮江南走。经日不食,左右进粗饭,桓玄咽不能下,桓昇抱其胸而抚之,桓玄悲不自胜。
刘裕进入建康,王仲德抱王元德儿子王方回出来等候刘裕,刘裕于马上抱王方回与王仲德对哭。追赠王元德给事中,任命王仲德为中军参军。刘裕到桓谦故营,遣刘钟据东府。庚申,刘裕屯军石头城,立留台百官,焚桓温神主于宣阳门外,造晋新主,纳于太庙。遣诸将追桓玄,尚书王嘏率百官奉迎乘舆,诛桓玄宗族在建康的人。
刘裕派臧熹入宫,收图书、器物,封闭府库;有金饰乐器,刘裕问臧熹:"卿得无想要这些东西吗?"
臧熹正色说:"皇上幽逼,播越非所,将军首建大义,劬劳王家,虽复不肖,实无情于乐。"
刘裕笑着说:"聊以戏卿。"臧熹是臧焘的弟弟。
壬戌,桓玄的司徒王谧与众议推刘裕领扬州,刘裕固辞,于是任命王谧为侍中、领司徒、扬州刺史、录尚书事,王谧推刘裕为使持节、都督扬、徐、兖、豫、青、冀、幽、并八州诸军事、徐州刺史,刘毅为青州刺史,何无忌为琅邪内史,孟昶为丹阳尹,刘道规为义昌太守。
5、刘裕治理得人心
刘裕刚开始至建康,诸大处分皆委于刘穆之,仓猝立定,无不允惬。刘裕于是托以腹心,动止咨询;刘穆之亦竭节尽诚,无所遣隐。当时晋政宽驰,纲纪不立,豪族陵纵,小民穷蹙,重以司马元显政令违舛。桓玄虽欲厘整,而科条繁密,众人莫能遵从。刘穆之斟酌时宜,随方矫正;刘裕以身范物,先以威禁;内外百官皆肃然奉职,不盈旬日,风俗顿改。
当初,诸葛长民至豫州,失期,不得发。刁逵抓住诸葛长民,槛车送桓玄。至当利而桓玄败,送人共破槛放出诸葛长民,还逼历阳。刁逵弃城逃走,为其下所抓,斩于石头,子侄无少长皆死,唯赦其三弟给事中刁骋。刁逵故吏藏匿其弟子刁雍送洛阳,秦王姚兴任命为太子中庶子。
刘裕以魏咏之为豫州刺史,镇历阳,诸葛长民为宣城内史。
当初,刘裕名微位薄,轻狡无行,盛流皆不与相知,惟独王谧奇而贵他,对刘裕说:"卿当为一代英雄。"
刘裕曾与刁逵樗蒲,不时输直,刁逵缚之马枊。王谧见了,责刁逵而释放刘裕,代之还直。于是刘裕深憾刁逵而德王谧。
萧方等人说:蛟龙潜伏,鱼虾亵之。所以汉高赦雍齿,魏武免梁鹄,安可以布衣之嫌而成万乘的仇呢!如今王谧为公,刁逵亡族,醻恩报怨,何其心胸狭獈!
(这种就像今天的白左,站着说话不腰疼。)
尚书左仆射王愉及儿子荆州刺史王绥谋袭刘裕,事泄,族诛,王绥弟弟儿子王慧龙为僧彬所匿,得免。
魏因为中土萧条,诏县户不满百数的撤罢。
丁卯,刘裕迁镇东府。
6、桓玄领袖包袱太重
桓玄至寻阳,郭昶之给其器用、兵力。辛未,桓玄逼皇帝西上,刘毅率何无忌、刘道规等诸军追击。桓玄留龙骧将军何澹之、前将军郭铨与郭昶之守湓口。桓玄于道中自作《起居注》,叙述讨刘裕的事,自谓经略举无遗策,诸军违节度,以致奔败。专覃思著述,不暇与群下议时事。《起居注》既成,宣示远近。
(这就是贵族包袱,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到哪里都要证明自己伟大正确。)
丙戌,刘裕称受皇帝密诏,任命武陵王司马遵承制总百官行事,加侍中、大将军,借机大赦,惟桓玄一族不宥。
刘敬宣、高雅之结青州大姓及鲜卑豪帅,谋杀南燕主慕容备德,推司马休之为主。慕容备德任命刘轨为司空,甚宠信之。高雅之想要邀刘轨同谋,刘敬宣说:"刘公衰老,有安齐之志,不可告。"高雅之却还是告诉,刘轨不从。谋颇泄,刘敬宣等人南走,南燕人收捕刘轨,杀之,追及高雅之,又杀之。刘敬宣、司马休之至淮、泗间,听闻桓玄败亡,遂来归,刘裕任命刘敬宣为晋陵太守。
南燕主慕容备德听闻桓玄败,命北地王慕容钟等人将兵欲取江南,碰上慕容备德有疾而止。
夏,四月,己丑,武陵王司马遵入居东宫,内外毕敬;迁除百官称制书,教称令书。任命司马休之监荆、益、梁、宁、秦、雍六州诸军事、领荆州刺史。
庚寅,桓玄挟皇帝至江陵,桓石康接纳他。桓玄改署置百官,任命卞范之为尚书仆射。自认为奔败之后,恐威令不行,于是改增峻刑罚,众人越加离怨。殷仲文劝谏,桓玄怒道:"如今以诸将失律,天文不利,故还都旧楚;而群小纷纷,妄兴异议!方当纠之以猛,未可施之以宽。"
荆、江诸郡听闻桓玄播越,有上表奔问起居的,桓玄皆不受,改令所在贺迁新都。
当初,王谧为桓玄佐命元臣,桓玄那次受禅,王谧手解皇帝玺绶;现在桓玄败,众人认为王谧宜诛,刘裕特保全他。刘毅曾借朝会,问王谧玺绶所在。王谧内不自安,逃奔曲阿。刘裕笺白武陵王,迎还复位。
桓玄兄长儿子桓歆引氐帅杨秋寇历阳,魏咏之率诸葛长民、刘敬宣、刘钟共击破之,斩杨秋于练固。
桓玄使武卫将军庾稚祖、江夏太守桓道恭率数千人就何澹之等共守湓口。何无忌、刘道规至桑落洲,庚戌,何澹之等人引舟师逆战。何澹之常所乘舫羽仪旗帜甚盛,何无忌说:"贼率必不居此,想要诈我,宜亟攻之。"
众人说:"何澹之不在其中,得之无益。"
何无忌说:"如今众寡不敌,战无全胜,何澹之既不居此舫,战士必弱,我以劲兵攻他,必得;得到这个船,则彼势沮而我气倍,因而薄之,破贼必矣。"
刘道规说:"善!于是前往攻而得,借机传呼说:"已得何澹之了"。何澹之军中惊扰。何无忌之众亦以为然,乘胜进攻何澹之等人,大破之。何无忌等人克湓口,进据寻阳,遣使奉送宗庙主祏还京师。
晋加刘裕都督江州诸军事。
桑落之战,胡藩所乘舰为官军所烧,胡藩全铠入水,潜行三十多步,才得登岸。这时江陵路已绝,于是还豫章。刘裕一向听闻胡藩为人忠直,引参领军军事。
桓玄收集荆州兵,曾未三旬,有众二万,楼船、器械甚盛。甲寅,桓玄再次帅诸军挟皇帝东下,任命苻宏领梁州刺史,为前锋;又使散骑常侍徐放先行,劝说刘裕等人说:"若能旋军散甲,当与之更始,各授位任,令不失分。"
刘裕任命诸葛长民都督淮北诸军事,镇山阳;任命刘敬宣为江州刺史。
柔然可汗社仑从弟悦代大那谋杀社仑,不克,奔魏。
燕王慕容熙于友腾苑起逍遥宫,连房数百,凿曲光海,盛夏,士卒不得休息,渴死者大半。
西凉世子吕谭卒。
刘毅、何无忌、刘道规、下邳太守平昌孟怀玉率众自寻阳西上,五月,癸酉,与桓玄遇于峥嵘洲。刘毅等人兵不满万人,而玄桓战士数万,众人忌惮,想要退还寻阳。刘道规说:"不可!彼众我寡,强弱异势,如今若畏懦不进,必为所乘,虽至寻阳,岂能自固!桓玄虽窃名雄豪,内实恇怯;加之已经奔败,众无固心。决机两阵,将雄者克,不在众多。"因麾众先进。
刘毅等人跟从。桓玄常漾舸于舫侧以备败走,于是众莫有斗心。刘毅等人乘风纵火,尽锐争先,桓玄众人大溃,烧辎重夜遁。郭铨到刘毅处投降。桓玄故将刘统、冯稚等人聚党四百人袭破寻阳城。刘毅遣建威将军刘怀隶讨平之。刘怀肃是刘怀敬的弟弟。
桓玄挟皇帝单舸西走,留永安何皇后及王皇后于巴陵。殷仲文时在桓玄舰上,求出别船收集散卒,借机叛桓玄,奉二皇后奔夏口,于是还建康。
己卯,桓玄与皇帝入江陵。冯该劝他改而下战,桓玄不能从,想要奔汉中就桓希,而人情乖沮,号令不行。庚辰,夜中,处分要发,城内已乱,于是与亲近腹心百余人乘马出城西走。至城门,左右于暗中斫桓玄,不中,其徒更相杀害,前后交横。桓玄仅得至船,左右分散,惟卞范之在侧。
辛巳,荆州别驾王康产奉皇帝入南郡府舍,太守王腾之帅文武为侍卫。
桓玄将到汉中,屯骑校尉毛修之是毛璩之弟弟儿子,诱桓玄入蜀,桓玄听从。宁州刺史毛璠是毛璩的弟弟,卒于官。毛璩派其兄长的孙子毛祐之及参军费恬率数百人,送毛璠丧归江陵,壬午,遇桓玄于枚回洲。毛祐之、费恬迎击桓玄,矢下如雨,桓玄嬖人丁仙期、万盖等人以身蔽桓玄,皆死。
益州督护汉嘉冯迁抽刀,前要攻击桓玄,桓玄拔头上玉导给他,说:"你是何人,敢杀天子!"
冯迁说:"我杀天子之贼!"于是斩杀,又斩桓石康、桓浚、庾责之,抓桓昇送江陵,斩于市。乘舆返正于江陵,任命毛修之为骁骑将军。甲申,大赦,诸以畏逼从逆的人一无所问。戊寅,奉神主于太庙。刘毅等传送桓玄首,枭于大桁。
7、桓家的反扑
刘毅等人既战胜,以为大事已定,不急追蹑,又遇风,船未能进,桓玄死几近一旬,诸军犹未至。这时桓谦藏匿于沮中,扬武将军桓振蒇匿于华容浦,桓玄故将王稚徽戍巴陵,遣人报桓振说:"桓歆已克京邑,冯稚复克寻阳,刘毅诸军并中路败退。"桓振大喜,聚党得二百人,袭击江陵,桓谦亦聚众响应。闰月,己丑,再次攻陷江陵,杀王康产、王腾之。桓振见皇帝于行宫,跃马奋戈,直至阶下,问桓昇所在。听闻其已死,瞋目对皇帝说:"臣门户何负国家,而屠灭若是!"
琅邪王德文下床对他说:"此岂是我兄弟想要的!"
桓振想要杀皇帝,桓谦苦禁,才下马,敛容致拜而出。壬辰,桓振为桓玄举哀,立丧庭,谥称武悼皇帝。
癸巳,桓谦等人率群臣奉玺绶于皇帝说:"主上法尧禅舜,如今楚祚不终,百姓之心重亲归于晋了。"任命琅邪王司马德文领徐州刺史,桓振为都督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桓谦复为侍中、卫将军,加江、豫二州刺史,皇帝侍御左右,皆桓振心腹。
桓振少年时薄行,桓玄不以子妷齿。至是,叹息说:"公当年不早用我,遂致此败。若使公在,我为前锋,天下不足定了。今独作此,安归乎?"遂纵意酒色,肆行诛杀。桓谦劝桓振引兵下战,己守江陵,桓振一向轻桓谦,不从其言。
刘毅至巴陵,诛王稚徽。何无忌、刘道规进攻桓谦于马头,桓蔚于龙泉,皆击破。桓蔚是桓秘的儿子。
何无忌想要乘胜直逼江陵,刘道规说:"兵法屈申有时,不可苟进。诸桓世居西楚,群下皆为竭力;桓振勇冠三军,难与争锋。且可息兵养锐,徐以计策縻之,不忧不克。"何无忌不从。桓振逆战于灵溪,冯该以兵会击,何无忌等人大败,死者千余人。退还寻阳,与刘毅等上笺请罪。刘裕任命刘毅节度诸军,免其青州刺史。桓振任命桓蔚为雍州刺史,镇襄阳。
柳约之、罗述、甄季之听闻桓玄死,自白帝进军,至枝江,听闻何无忌等败于灵溪,亦引兵退,俄而罗述、甄季之皆病,柳约之到桓振处伪降,想要谋袭桓振,事泄,桓振杀了他。柳约之司马时延祖、涪陵太守文处茂收其余众,保涪陵。
六月,毛璩遣将攻汉中,斩桓希,毛璩自领梁州。
秋,七月,戊申,永安皇后何氏崩。
燕苻昭仪有疾,龙城人王荣自言能治疗。昭仪卒,燕王慕容熙立王荣于公车门,支解而焚烧。
八月,癸酉,葬穆章皇后于永平陵。
魏置六谒官,准古六卿。
九月,刁骋谋反,伏诛,刁氏遂亡。刁氏一向富有,奴客纵横,专固山泽,为京口之患。刘裕散其资蓄,令民称力而取之,弥日不尽。时州郡饥弊,民赖之以济。
乞伏乾归及杨盛战于竹岭,为杨盛所败。
西凉公李暠立儿子李歆为世子。
魏主拓跋珪临昭阳殿改补百官,引朝臣文武,亲加铨择,随才授任。列爵四等:王封大郡,公封小郡,侯封大县,伯封小县。其品第一至第四,旧臣有功无爵者追封,宗室疏远及异姓袭封者降爵有差。又置散官五等,其品第五至第九;文官造士才能秀异、武官堪为将帅者,其品亦比第五至第九;百官有阙,则取于其中以补之。其官名多不用汉、魏之旧,仿上古龙官、鸟官,谓诸曹之使为凫鸭,取其飞之迅疾;谓候官伺察的人为白鹭,取其延颈远望;余皆类此。
卢循入寇南海,攻番禺。广州刺史濮阳人吴隐之拒守百余日。冬,十月,壬戌,循卢夜袭城而攻陷,烧府舍、民室俱尽,抓住吴隐之。卢循自称平南将军,摄广州事。聚烧骨为共冢,葬于洲上,得髑髅三万馀枚。又使徐道覆攻始兴,抓住始兴相阮腆之。
刘容领青州刺史。刘敬宣在寻阳,聚粮缮船,未尝无备,故何无忌等虽败退,赖以复振。桓玄兄长儿子桓亮自称江州刺史,寇豫章,刘敬宣击破他。
刘毅、何无忌、刘道规再次自寻阳西上,至夏口。桓振遣镇东将军冯该守东岸,扬武将军孟山图据鲁山城,辅国将军桓仙客守偃月垒,众合万人,水陆相援。刘毅攻鲁山城,刘道规攻偃月垒,何无忌遏中流,自辰至午,二城俱溃,生擒孟山图、桓仙客,冯该逃走石城。
辛巳,魏大赦,改元天赐。筑西宫。十一月,魏主拓跋珪临西宫,命宗室置宗师,八国置大师、小师,州郡亦各置师,以辨宗党,举才行,如魏、晋中正之职。
燕王慕容熙与苻后游畋,北登白鹿山,东逾青岭,南临沧海而还,士卒为虎狼所杀及冻死者五千余人。
十二月,刘毅等人进克巴陵。刘毅号令严整,所过百姓安悦。刘裕再次任命刘毅为兖州刺史。桓振任命桓放之为益州刺史,屯西陵;文处茂击破他,桓放之走还江陵。
高句丽侵燕。
戊辰,魏主拓跋珪如豺山宫。
这一年,晋民避乱,襁负之淮北者道路相属。
解读:刘裕是看透了这些世家的表面假大空,其实虚弱的本质。桓玄诛北府兵,高雅之、刘敬宣等人逃往胡人处当个降人,唯有刘裕光明正大地去京口,见桓玄,桓玄老婆建议诛刘裕,桓玄却不能诛。
刘裕与桓玄的决战,全都是桓玄自己软弱导致兵败如山倒,刘裕正好相反,出战就是斗到死的决心。桓家经营了那么多年的荆州地区又有什么用?世家子弟遇到刘裕,就现了原形,王家投降派四处投资,刁家的为富不仁,最后被灭族。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