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潘金莲私仆受辱,吴月娘为什么不揭发她
文丨花欲燃吖
吴月娘在《金瓶梅》中的形象是正派且威严的,一如她自己说的,清清白白的姑娘嫁给西门庆,没有浪的理由,也不需要做出那下作的忸怩讨好之态。加之吴家乃千户之家,出身优渥,从小也未曾缺衣少穿,内心富足的女人行事举止都落落大方,堂堂正正,以至于许多书迷们对月娘颇有好感。
大概满书之中,唯有这一处正面人物。
表面来看,这个人物形象和《红楼梦》中的宝钗很是契合。
但《金瓶梅》和《红楼梦》两书的本质区别是,前者为人们呈现的是人性中的世俗和恶念,而后者是为人们展现红尘中的姹紫嫣红极尽美感,那么,《金瓶梅》怎么会好端端安排出一朵白莲花呢?
新柏拉图奠基人普罗提诺说:“人类处于神与禽兽之间,时而倾向一类,时而倾向另一类;有些人日益神圣,有些人变成野兽,大部分人保持中庸。”
所以,吴月娘便是这类人,时而狡诈,比如贪匿李瓶儿和陈敬济的家产,又将西门大姐推入万丈深渊;时而高贵,从不让自己不立于危墙之下,也从不与众妻妾的苟且同流合污;当然,大部分的时候她是中庸的,这种中庸,我愿意称之为扮猪吃老虎。
她的中立,是一种很智慧的处世哲学。
今天这个故事很短,虽说是小潘的一桩丑事,却在细节中窥见了吴月娘的手段。
在《金瓶梅》第十二回讲的是“潘金莲私仆受辱”。潘金莲被西门庆娶进门后也没有过几天新婚小夫妻的生活,很快,大官人听应伯爵等人说丽春院有个姑娘到年纪了,心思就立刻飞了出去。
这姑娘就是李娇儿的侄女,丽春院新出道的头牌,西门大官人立即抛弃了娇妻潘金莲投入到了另一处温柔乡。
李桂姐可以说是西门庆养在外面“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很会使手段,哄得西门庆流连烟花之地整日不归家。先是拿出拿了50两银子去做头面衣裳,随后又吹拉弹唱歌舞不休地做了三日的喜酒,紧接着应伯爵、谢希大等傍大款的爷们又来佯装祝贺,实际蹭饭地拖延了些时日。
一边是声色犬马,一边是纸醉金迷,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
“可怜独立树,枝轻根亦摇。
虽为露所浥,复为风所飘。
锦衾劈不开,端坐夜及朝。
是妾愁成瘦,非君重细腰。”
这段时间可给西门府里的这群女人愁坏了,面黄肌瘦,寝食难安,首先是一府主母吴月娘,不管是自己思念丈夫还是为了家庭和谐,她差小厮备马去接了西门庆数次,可是李桂姐将西门庆的衣服都藏了起来,一幅你走吧我可没拦着你的样子。
吴月娘闲静后,其他女人一看这正妻出面都没用,也就都按下各自消遣。
唯独,这将要三十岁的潘金莲有些难捱。
她每日涂脂抹粉,皓齿朱唇地从白天等到黑夜,从清晨等到黄昏,偶遇着府里养的猫谈恋爱唤起了她的多愁善感,此时,一名叫琴童的小厮粉墨登场。
这琴童是孟玉楼带来的伙计,为人圆滑世故,很是有眼力见。虽然才十六岁,办事起来浮浪姿态不次于陈敬济的胆大包天。
他长得眉清目秀,负责看管花园。
潘金莲和孟玉楼时常在花园里下下棋,绣绣花,琴童只要一看见西门庆往这面来就早早过来传话。
潘金莲喜欢这小厮伶俐,经常叫他进房中一起喝酒,二人就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多时。
转眼到了七月份,西门庆也要过生日了。吴月娘又让小厮去接大官人,潘金莲趁此机会捎带了一封情书过去,让西门庆赶紧回来瞧瞧自己,漫漫长夜凄凉如水,一个人害怕。
结果并没有什么改变,李桂姐新欢几句胜过旧爱长篇大论。
潘金莲一时气不忿,晚上将琴童叫进房内,几杯酒给灌醉了,二人成其好事。
从此,小潘也不等西门庆了,每夜琴童入房,天不亮就离开,此事,只有天知、地知,当事人知和春梅知。
潘金莲一高兴将自己的金簪子和香囊都给了琴童做念想,这琴童却不是个安生的人,他出去吃酒耍钱很是招摇,没多久,潘金莲的敌对者孙雪娥和李娇儿便知道了,立刻跑到了吴月娘那告状。
吴月娘死活不信,这俩人只好作罢。
第一次告密不成,结果,潘金莲又生递了第二把刀子。
晚上没关门,丫鬟秋菊上厕所瞧见了,就把这事告诉了小玉,小玉就告诉了孙雪娥,一传十,十传百,还是刚才那俩憨憨又去找吴月娘:“她屋里丫头亲口说出来的,又不是俺们葬送她。”
大意就是这瓜保真,大娘你吃不吃。
吴月娘又推脱了出去,不吃,不吃,我们不吃!
孙雪娥一见吴月娘关键时刻不给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领着李娇儿就去找西门庆告状。
潘金莲遭受了好一顿暴打,琴童也跟着被发落了出去。
这是一次极好惩治潘金莲的机会,吴月娘为何不肯揭发她呢?
难道说她真的相信小潘的品性纯良?
当然不是!
吴月娘不揭发潘金莲的理由有两点:
1、第一次拒绝是空口无凭,没必要惹一身腥,不想自己做坏人。
她知道潘金莲不是省油的灯,能做出这等丑事并不足为奇怪,只是,这次事件中还牵扯到了孟玉楼,那琴童是她带来的小厮。
俗话说打狗要看主人,吴月娘若出面惩治潘金莲,这琴童必然要栽在她的手上,此一番就要得罪两个人,还不确定能不能一举扳倒。如果扳倒潘氏,孟玉楼从此结下梁子,如果潘氏没扳倒,结下两个梁子。
这浩然大府,宁多一个塑料知己,绝不能多一个宿命仇敌,这一点吴月娘还是想得清楚的。
于是,她提点孙雪娥二人,“不争你们和她合气,惹得孟三姐不怪,只说你们挤兑她的小厮。”
月娘这不是怕,这一招叫明哲保身。
首先,人证只有这俩和潘金莲有宿仇的女人,其次,这二人还在西门庆面前不受宠,胳膊拧不过大腿,无凭无据的,很容易让潘氏翻供,吴月娘决定不冒险。
这两个憨憨没听明白月娘的提点,还不肯罢手。
2、第二次人证口供齐全,吴月娘却不想因此开罪大官人。
七月二十七是西门庆的生日,月娘道:“他才来家,又是他好日子,你们不依我,只顾说去!等他反乱将来,我不管你!”
吴月娘这一番话说得很直白,西门庆的生日是这府中大喜的日子,谁去扫兴谁吃亏。她嫁西门庆多年,对大官人的脾气秉性摸得很透,她的最后一句是很关键的一句,等他反乱将来,就是万一让人翻了供,谁告状谁有罪。
为什么这么说呢?
西门府中一共有三派,吴月娘为首的冷眼旁观派,孙雪娥为首的冷宫钉子户,以及潘金莲为首的搅屎棍派。
目前,潘金莲派系人员比较多,比如孟玉楼此时同她交好,春梅和她沆瀣一气,她这一派系都是西门庆心尖上的人。一旦,这几个宠妾同仇敌忾,颠倒黑白,任是吴月娘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毫无办法。
那么,大官人必然要怨怼吴月娘管家不严,又挑唆关系,本来夫妻感情就不深,在经此嫌隙,她就得去和那俩憨憨作伴去。
她可不愿意替那俩冷宫钉子户背黑锅,莫不如做个老好人。
事实上,正如吴月娘所料,小潘翻身了。
孟玉楼和春梅都睁眼说瞎话替潘金莲遮掩,西门庆象征性地打了几下小潘,这场风波也就免去。
而告状的二人,日后,波折甚多。
所以说吴月娘这个人身上有很多黑暗的一面,并不完全都是光明磊落,不过,这种“厚黑学”,我倒是希望很多女生能懂得半分皮毛,别凭白做了靶子。
你们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