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邻居景桃一生空灵

        金华与义乌之间，有说不完的家事。已经写过不少随笔，金华小码头的过往，义乌佛堂塔山下的点点滴滴。陈年旧事重提，唤醒内心深处那不舍的记忆。

        爷爷住在水门巷，父亲出生的地方。奶奶雅畈小脚女人，嫁到百年前的金华城区，过上殷实人家的日子。父亲三岁的时候，爷爷就英年早逝，从此家道中落一路下滑。

        住金华城里，义乌乡下也有家业。大伯比父亲年长二十，年轻时基本不着家，家产几乎失管散落。日本佬打来逃回义乌，靠收山林田地租金过日子，吃祖宗留下来的老米饭。

        远房亲属看门，照顾住我们家房子。土改后成为他们的产权，左邻右舍成为了邻居，关系也是相对密切。平常日子里相互往来，家里人一样看待，处着睦邻友好的关系。

        东侧房子里，住着远房亲属丁景桃。记忆中的他，无法用语音来形容他的惨，一路走来掉坑翻跟斗。自我懂事开始，没有看到他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长年皱眉沉默寡言。

        （一）娶妻生女夭折

        景桃性格孤僻，为人拿不起也放不开。平时闷声不响，一开口说话像放土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惊人的桃子不太会甜，酸溜溜的楚陪伴左右，人生的苦果尝尽。

        娶杨宅人氏为妻，好不容易成了个家。乡邻间分过花生，没有办过请客酒席，甚至没有简单的婚礼。成亲娶过门那是喜事，四十来岁的不太吃香的男人，终于有了一个家。

        人家娶妻旺夫，景桃娶了个痨病媳妇。杨氏妻子面黄肌瘦，成天不停地咳嗽，据说从小患气管炎。家里洗衣做饭轻松活可以，自留地生产队里的活不行，凑合着过日子。

        妻子药罐子一个，门口经常撒药渣。义乌乡下风俗，中药渣子需撒门口让人踩，不能直接倒入垃圾桶。那时候还没上学，爱干净每天门口扫地，问大人为什么也答不出来。

        有一天早晨，听到隔壁婴儿啼哭声。妈妈说邻居家生了个女儿，听说只有斤把重，新生儿早产会哭不会吃。过了没多长时间，可怜的小女孩夭折了，用草蓆裹着埋在枕头山。

        （二）妻离独守空房

        小女孩的夭折，邻居家空欢喜一场。活生生的小生命，说不见就不见了，景桃哥嫂俩的内心世界无人知道。不幸的影子笼罩，一直都是阴魂不散，可悲的景桃兄。

        枕头山脚水渠边，我家有块自留地。过去拔个油冬菜，不由自主地看一下，那个埋小孩子的地方。身上起鸡皮疙瘩，山上的野鸡飞起来吓人一跳，匆匆忙往家里跑。

        冬夜寂静，翻身能听到蓆下稻草声。邻居家只隔层木板墙，日子一天天过去，灾难接二连三光临。小女孩儿的离去，妻子的病情加重了，背越来越直不起来，整天咳嗽声引路。

        经于有一天，邻居家妻子也倒下了。娘家人过来送葬，白帽子、红布条和麻线，一路送上枕头山。给未见世面的女儿，亲生的娘一起做伴去了，天不停地下着鵝毛大雪。

        景桃还有个哥哥，未娶妻就去世了。他们家后院里，还有一个小菜园，西北角有一口小池子。池子里的水用来浇菜，春天来了阴雨绵绵，鲫鱼跑出来活蹦乱跳，人却没了。

        （三）晚年遁入空门

        此后的邻居，更是三拳打不出一个屁。整天的郁郁寡欢，饭点在门口端个碗，只翻眼睛不说话。在村里面没有存在感，有此人还是无此人，肯定都是一个样。

        过了若干年，邻居家又分了一次糖。一位瞎女人拄根毛竹棒，带着一个小女儿，来到他们家住下。鳏夫又有了一个伴，住了年把时间又走了，瞎女人平时会做饭。

        从此隔壁悄无声息，也是了无生趣。来到这个世界上，一路上的大小磨难，没完没了的打击人。邻居家的祸不单行，不是口头说说，现实版的电影放着，男祥林嫂一个。

        在外面读书工作后，春节回去过年。邻居家大门紧闭，妈妈说景桃住山上去了，云黄寺里与和尚一起过。于是我们兄弟几个，上山去看了一次，一起凑了点钱给他。

        后来听说人没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人过留名，雁过留声，隔壁邻居景桃什么也没有留下来。自己已经不惑，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愿逝者来生投胎，过上幸福日子！

                   俗夫 2021年7月9日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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