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峰,身残志坚的“鸭司令”/柴胡

中秋节后的一天上午,秋高气爽,红彤彤的太阳爬上了风力发电大风车,大风车在悠闲自得地旋转,折射着朝阳的万丈光芒。湛蓝色的天空,朝霞渐渐散去,飘动着几朵白云。广洋湖大桥下,向阳河与三王河交界的“十”字河口,两股水流汇成一股,慢悠悠地向东流去。水上不时漂来几十只鸭子,有的屁股翘水上,嘴钻到水里淘食;还有翅膀上长着几根绿毛的公鸭,扁嘴儿不停地沾着水,沾着沾着就憨憨地游到母鸭身旁,突然叼住母鸭头上的绒毛,一跃骑到母鸭身上“踩水”。母鸭“嘎嘎”地叫着,拼命挣脱公鸭的骚扰,钻出水面游向远处。
大风车,意杨树,移动信号塔,向阳河,三王河,麻鸭,嘎鹅,鸭船,放鸭人,本来就风景优美的广洋湖大桥,凭添了一道田园风景。
一个放鸭人站在小鸭船上,欣赏着广洋湖大桥上川流不息的汽车,欣赏鸭子的游弋、戏嬉,欣赏大风车的雄姿,欣赏着蓝天白云。他就是放鸭的鸭倌王太峰。
王太峰,1965年出生于广洋湖镇葛庄村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从小被风车辙坏了左膀子,成了终身残疾。缺少自尊的他初中毕业后,一直为生活犯愁。教过学,因学历不够,成不了民办教师。没办法,操起父亲的旧业,放鸭子当鸭倌。这鸭倌一当就是30多年。结婚后没几年,不甘贫穷的妻子抛下三岁的儿子离他而去。
重度残疾人开始享受政府生活补助的时候,好心人就劝他把三级残升二级,享受政府补助,以解生活之困。那时评残不象现在,每次都分别请外地专家,本地人评残虽然严格,但是三级残请人帮帮忙很容易升二级。王太峰坚持说不!他说:
“我虽然失去了左手,但是还有右手,还能自食其力,还能放鸭子,不需要吃政府补助。”
王太峰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坚持放百十只鸭子,小日子还过得去。可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在自家门口拾到了个女婴,女婴怀里写着生辰八字。王太峰不忍将这个鲜活的生命送走,日当爹夜当娘。白天背着去放鸭,晚上哄着睡觉,当着自己亲生闺女养了下来,还供她读书上学。
王太峰细心钻研养鸭技术,鸭子越养越多,小日子也过得风声水起。如今,儿子大专毕业参加了工作,女儿也毕业于南京财经大学,即将走上工作岗位,他还投资了20万元砌了一幢宽敞明亮的大瓦房,准备为儿女结婚。
有人称放鸭的鸭倌是“鸭司令”,“鸭司令”虽有”潇洒的时候,但是他们的生活充满了辛苦和苦恼。“好天是公子,雨天是猴子,吃了人家的庄稼是孙子”,是“鸭司令”人生的真实写照。
分田到户后,他养了百把只鸭子,秋前15天的胎黄雏鸭从炕坊买回家,煮小麦糊子喂,还到茅缸里舀蛆虫喂。鸭子稍大些水泡小麦喂,再大点放到秧田里。小鸭在秧田里觅食,吃虫子、小鱼、螺蛳,鸭子欢乐,秧苗也随风舞蹈表示欢迎,承包户也不反对。此时的“鸭司令”坐在树荫下乘凉,惬意地看看报纸杂志,听听收音机。可到了稻穗垂头的时候就不那么潇洒了!天天将鸭子吆到河里,让鸭子淘食河里的小鱼小虾和螺蛳,稍不留意,鸭子就爬上稻田吊食稻穗。挨骂、赔偿、当“孙子”屡见不鲜。
雨天放鸭更艰苦,头戴斗笠,身穿蓑衣,手持一根破竹竿,时时看着鸭子,防止鸭子爬上稻田吃稻子。
“吆吆吆——嘘!”
走东头,跑西头,又溜到南头,不停地来回溜,来回吆鸭子,不准鸭子溜进稻田糟蹋庄稼。
鸭子防疫也是头疼的事,起初几年没有经验,养到三四斤重快要生蛋了,禽流感或鸭瘟袭来,一两百只鸭子死的所剩无几,血本无归。
后来学习养鸭知识,请教师傅,掌握了防疫技术,养鸭才渐渐走上正轨。经过十多年打拼,有了点积累,准备扩大养殖,又遭到村民反对。几百只鸭子在庄河里严重影响环境卫生,怎么办呢?只有将鸭子放到荡里,放到向阳河、三王河里。
在广洋湖大桥肚里建起了简易鸭舍,鸭子放在向阳河与三王河交界的“十”字河口。镇环卫工作人员多次上门指导改善环境卫生,他坚持天天打扫鸭舍,喷药防治病虫害,让鸭舍通风透光,减少污染。
王太峰养鸭30多年有三个绝招。
一是坚持防疫治病,确保鸭子健康生长。每年冬月半开始,每隔一周防疫一次,分别注射鸭瘟、霍乱、禽流感和鸭黄病毒疫苗。
二是增加光照。同样的鸭子,同样的饲料,同样的饲养水平,光照不同,产蛋迟早与产蛋率大不相同。他的鸭舍都有电灯照明,昼夜通亮。他养的鸭子要比别人家提前半个月产蛋,且产蛋率达100%。
三是鸭群公母搭配得当,生态平衡,产蛋率和种蛋出苗率才能达到满意效果。他的公母搭配是4:95,公鸭占4%。每年炕坊都订购他的种蛋,种蛋比食蛋价格每斤高一两元呢!
王太峰去年十月花13万元从大丰购买了2000只青年鸭,回家养三个月开始产蛋。至今年中秋节,产蛋高峰期6个月,每只鸭产蛋约200只30斤,合计6万多斤。今年受疫情影响,蛋价下跌,每斤才8元,买蛋款约48万元。饲料每只鸭每月约12斤,算帐得知,蛋款刚好兑充饲料款,不赚一分钱。赚钱就赚在鸭本上,购买青年鸭每只约65元,中秋节后卖两年老鸭每只100多元,赚35元多一只,合计赚7万多元。
如果不是疫情影响,正常年景散放的这种土种麻鸭,鸭蛋都是10多元一斤。养2000只鸭子要赚十几万元。
“鸭司令”的日子就这样如广洋湖大桥下的流水潺潺而去。桥下的生活是艰辛的,夏天凉是凉些,但河边的花脚蚊子特别大,有“三个蚊子一盘菜”之说,叮上一口肿个大肉包,实在令人作呕。冬天,河口风嗖嗖,呼呼而叫,似鬼哭狼嚎。这风如锋利无比的针尖儿,穿皮刺骨。宿在简陋的水泥船上,那冷,那空寂的感觉,如坠入深深的老井,一直往下旋,往下旋……
春天来了,白鹭在河水泛着杨絮、桃花的时候飞来了,我们的“鸭司令”安然沉浸在霞光里,手持一根长长竹竿,有时大声一吼,“哟!叫叫叫!”竹竿指点云天,“嘎嘎”的鸭子似乎习惯了他的吼叫,成百上千的鸭子饥不择食地冲向河里。
晚上,辛苦了一天,用几杯小酒与明月对饮。人送他“鸭司令”雅号”,他一点不觉奇怪,奇怪的是,他有个儿子,还收养一个弃婴,当成亲生闺女,用放鸭挣来的钱供她上完了高中,还毕业于南京财经大学。
他从不感到多么高尚,他说:
“只是尽了一个父亲的责职而已!只想死后,有人记得曾经有这么个放鸭老汉即可。”
过去穷,衣不遮体,饱经风霜,他十分知道贫穷的滋味与无奈。如今他的日子好了,可依然过着俭朴的生活。他也不愿人家打搅,放鸭就是放鸭,从没离开过广洋湖大桥。他有个弟弟在北京开装璜公司,多次邀他到北京玩玩,爬长城,到天安门前拍个照。他说不,我还没到60岁,儿女还没结婚,我还要放鸭。
如今,秋露中的花草正肥正美,献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他沉浸在夕阳里,陶醉着晚霞,陶醉着成百上千只鸭子回栏向他讨吃的,发出“嘎嘎”的叫声。叫声如涛,既使不醉于光景,秋风秋雨也能将他雕刻成一尊圣洁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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