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专刊 | 李建兴：写给天堂里母亲的一封信
写给天堂里母亲的一封信
李建兴
娘：
过年了，今天是大年初一，是举家团圆的日子，您不是说好，和我们一起过年的吗？您怎么却走了？因为今年新型冠状肺炎的流行，全家人都呆在家里，虽然孩子们都很乖巧懂事，可是少了您的年，总让人感觉缺少了什么，以至于似乎屋子里都显得冷清了许多…
如果您在时，我们会早早的知道，年已悄然而至。您总是提前张罗准备着各种核桃、花生、枣等干果，并早早地为过年盘算着买这买那，甚至初一吃饺子，初七吃面，您都一一叮嘱。大年三十，您总忘不了让我们为先辈们坟头多烧几柱香，在大门口多煨几次火，而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已变成了记忆中的昔日……
娘，您走了，走的那么匆忙，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以至于我至今想来还是恍如昨日……
那天是您住进县医院重症监护室的第11天，而这11天里，我们姊妹六人，尤其是大姐，始终守护在监护室门外的走廊里，眼巴巴地望着监护室的大门，希望里面会有奇迹发生，甚至企盼着您会笑着走出来说“我好了，我们回家吧”。可是那天，就是您临终前的那个下午，舅舅和我们商议后专门请市中心医院的专家为您远程会诊，专家们提了许多建议，可是结果都是也许，大概…而我们县医院的治疗，也正是按照他们的治疗方法在做，会诊后，我把情况及时电话告诉了远在外地、心如急焚的舅舅，并说好，在您慢慢地脱离呼吸机后，我们就接您回家，让您能有机会和我们再说说话，哪怕一句、两句……
当天晚上，我和三姐陪大姐在病房外聊了许多，尤其是商量着您出院后，我们如何服侍和照顾您，哪怕是姊妹六人排班轮流也要让您安度晚年，九点后我和三姐离开医院，大姐一人留在医院陪您。九点半左右，我和大姐还电话谈论您回家之后的细节和要注意的事项，谁知十点钟后，放不下心，心急如焚赶到医院的小弟打来电话，让我们赶紧到医院接您回家，并叮嘱情况有变。慌乱中，我们姐弟都相继赶到医院重症监护室，监护室门打开的瞬间，我看到您已脸色苍白，不省人事，在泪目中，在救护车的呼啸中，您回到了离开了13天的家。医护人员在我们手忙脚乱中，帮我们安置好您，取掉车上氧气，为您重新接上家里氧气的时候，我觉得您在我怀中似乎一下子放松了，瘫倒了在我怀中，这一刻也许您太累了，也许您也知道到家了，几分钟时间，就这样撒手人寰，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任凭我们姊妹几人撕心裂肺的呼叫，你就这样离开了您熟悉的家，离开了您抚养成人而总是不舍的儿女们，永远的走了……
一瞬间，我只觉得天昏地暗，娘，您就这样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我们，您好“狠心”啊，11点05分，抚养我们几十年的您与世长辞，享年83岁。可是，娘，您还是记得吗？在还未转入重症室，在普通病房的时候，晚上我陪您，夜里您几次坐起来大口喘息，我问您哪里不舒服，需要不需要叫医生，您还说没事儿，你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在我的几次催促下，您躺下一会儿又起来，反复几次，您还说只是想凉快一下，再次让我休息…
可是娘，您怎么就这样在对我们的万般疼爱中离我们而去？那一幕，至今让我想起来还是泪流满面，扼腕叹息，夜不能寐。
去年夏季，为了让您能散散心，吸收新鲜空气，我利用上班前和下班后时间，用轮椅推着您每天早晚到县城周边转转。路上您对我说，因为走不动，县城周边都未转，看来变化挺大的。有时推轮椅和您转到半路，您总要让我停下来歇歇，还叮咛，别太累了，娘啊，可是您其实只有80多斤。就这样在我们母子的转悠中，广场、街道都留下了我们娘俩开心和快乐。为了让您高兴，五一时，我们还特意带您去了趟宝鸡的麟游县，在宏伟壮观的九成宫里，您还告诉我，今年一定要坚持到过完年，看看孙儿们的表现，还要给发大红包，可是还未等到您给孩子们发大红包，您却已经过世，和我们永远的天各一方了……
娘，人常说，世界上最伟大的是母爱。您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您不是共产党员，却培养了我们姐弟5名共产党员；您也没有一官半职，甚至我们在您去世后按照您生前的遗愿，也没有为您开追悼会，可是您为儿女们所做的一切，我们真的是用一生都难以报答！我们所能做的，只能让您安安静静的在儿女们的哀悼和思念中躺着，不想打扰您，因为您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娘，您年轻时虽然目不识丁，却自学裁剪，掌握了缝纫技术，为我们村不知多少人熬夜做衣服，在方圆几里，您做的衣服好看，穿上舒服，甚至您的一套出门穿的衣服，都被村里的婶婶们借来借去，成了回娘家的“标志服”。同时我们姊妹也有收获，您用碎布片为我们做的花马甲，做的花书包，让缺衣少食年代的同龄人都羡慕不已，我们也为有您这样的母亲而骄傲！
娘，我们姊妹六人能有今日一点一滴的进步，都是您辛劳的结果。还记得在我和小弟上学的时候，我上高中，小弟上初中，我们都住校，每周要带馍去学校吃。为了让我们吃饱饭，您和爹在每周五就开始在家里给我们蒸馍，一整天时间，等到星期日，我们上学前，我们每人一大筐的馍就准备好了，因为我们两个饭量好，住校带的馍多，要一锅一锅的蒸……还有大姐、三姐、四姐，您为我们姐弟提供的馍袋子，让我们相继都成了农村人梦寐以求的“公家人”，大山里先后走出了四名大中专生，尤其是大姐，在那个“女孩是泼出去的水”的年代，能让女孩完成学业，可见父母的一片苦心，更何况在后来包产到户，家里缺少人手，无劳动力的情况下，父母还是咬牙让四姐和我们兄弟完成了各自的学业，实属不易啊。
娘，在我的印象中，您始终有干不完的活，每天上地干活，回家做饭，打扫家务，每年喂的鸡养的猪都是我们一年过年时餐桌上的美味，至今想来都会流口水……羊羔跪乳，乌鸦反哺，而当我们已经长大成人，该尽孝心的时候，您却匆忙地走了，实在让人心痛呀…
现在的生活好多了，但是您还是放心不下我们姐弟。尤其是小弟，在单位是一把手，工作忙，压力大，很辛苦，每天晚上若未及时回家，您总是转出转进，不停的念叨，怎么还不回来？还不停地督促一直陪护在您身边的二姐打电话问问，可是您也身体不好，不能太熬夜，您还总是要等小弟回来才肯放心的去睡。我知道，哪怕儿女们年龄再大，在您眼中，永远还是孩子；我还知道，在您心里，永远牵挂的是我们。您经常对我说，你的视力不好，你小弟工作太累，太辛苦，你大姐岁数大了，二姐收入低，三姐孙子还小，四姐太远，常年见不到，还有您最惦记的一群不懂事，但却调皮可爱的小孙孙，快放假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娘，而您似乎总忘了您自己。您在出嫁前就有一首绣花的好手艺，如今，我们姊妹六人到孙儿们，亲戚们，哪个人能没有您亲手做的绣花鞋垫，亲手做的衣服？如今，我还能记起我上大学时您为我做的布鞋，鞋底那么厚，穿上那么暖和。
您去世后，在送您回老家的路上，一切都很安静，您看上去如同睡着了一般，甚至那么安详，但看到您随着汽车微微晃动的白发，才让我感觉到您老了，真的老了。虽然在我心中，您永远是那么的坚强，精干！您的一生中，只要有气力，都会硬撑着打扫房间卫生，忙里忙外。甚至有一次，我进门见到您喘息着，半跪着擦地板，我劝您，您却说，脏了，看着不舒服，我知道您喜欢干净，可是您应该知道，您已是80多岁的高龄了，这样做让我们做子女的怎能忍心？
也许人生的路很漫长，也许人生的路也很短暂。在不知不觉中，您陪我们已60多年，60多年的岁月中，我们已经习惯了有您的家。逢过年过节时，您总在家，我们走进大门，一声"娘"，似乎我们还是孩子，还是绕膝贪玩的孩童，您总是乐呵呵地问我们吃了吗？穿得暖和吗？工作再忙，也要休息好…您的唠叨永远幸福的围绕着我们，直到今天！
娘，咱们这儿下雪了，我知道您喜欢雪，因为您常对我们说“瑞雪兆丰年”，这是好兆头…昨天我和小弟带着全家人回老家给您上坟了，在烟雾中，我仿佛又看到了您慈祥的面容，听到您还在叮嘱我们不要发脾气，孩子们胆小，要照顾好孩子…
娘，过年了，虽然有人说天堂没有忧伤，没有痛苦，但我知道，离开了亲人的您会孤单的。娘，我想告诉您，在您有生之年，虽然我们想了好多办法，让您开心，让您高兴，但还是未能将您留在我们身边，留下了无尽的思念和遗憾，但我知道，您也太累了，一生只为儿女，丝毫没有想到自己，致使百病缠身，医治无效，真正是“蜡炬成灰泪始干”，我们做儿女的问心有愧啊！
娘，杜鹃啼血，松柏垂泪。千言万语诉不尽儿女们的怀念之情，千恩万谢报不尽您的养育之恩，而今，在天堂的您，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照顾好爹，如有来生，我还做您的儿子！
娘，过年了，一柱香，一沓冥币，代表着儿女们的心意，你也放宽心，您的儿女们会永远铭记您的教诲，清白做人，踏实做事，教育好孩子，让他们都能成人成才。
最后顺便告诉您，您最小的孙子现在已经获得了幼儿园19张奖状了，您就放心吧！
娘，您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儿 叩首
2020年大年初一
（作者：陕西省长武县教育局 李建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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