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祖母

  祖母去世三十多年了,可惜我们晚辈都不曾想过趁她老人家在世时,给她拍一张照片,供后人纪念,这个遗憾永远无法弥补。我现在只能根据自己的记忆,写下关于祖母的几件事和生活点滴,就当对祖母永远的怀念吧。

  在我小学毕业要上初中的暑假,一天下午,父亲和兄长都出门干农活去了,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妹妹也到离家约有五百米远的小团山自留地菜地帮忙,学着母亲种菜苗,浇水,摘蚕豆、辣椒和茄子等活儿,母亲一会儿忙别的事去了,要求我们三个孩子把这块菜地的活儿干完。不知不觉中,一下午过去了,西边的天空,残阳如火,路边也几乎见不到行人了。那时,小团山是一片坟地,杂草丛生,周边未通公路,也没有现在这样靠边建立的几户农房,每到傍晚,阴森恐怖,我有些害怕,加快了干活的速度。这时隐约听见有人呼喊,但我们还年少,一边干活,一边说笑,没有细究这声音的来源。直到太阳下山后,天快变黑了,刚好完成任务,赶回家,这才发现祖母从靠着屋檐的梯子上摔下来,坐在地上间或大声呼救。原来,屋顶上晒着给家里养的猪吃的山芋渣做成的粑,祖母在傍晚时上梯子收取这些芋渣粑,她的脚虽是缠足小脚,经常上梯子干活都没事,这次不知怎么摔下的,可能是人变老了,腿脚不如以前灵便。祖母看见我们几个孩子来到面前,没再呼喊,也没让我们扶她起来。不久,父母和其他家人都回来了,父亲忧心忡忡,心痛地问祖母怎么摔了,轻轻地扶起祖母,搀扶着她进入屋内,点上煤油灯,看看祖母有没有摔伤。那时候,不仅家里没通电,当年我上学的初中也没通电,过了好几年,本地乡村才通了电。祖母进屋后,心情平静下来,没说伤得怎么样,也未解释如何摔到的,只是发了一个疑问,她大声呼救,门前那家媳妇在家,怎么装作没听见呢?

  从此以后,祖母躺在床上,一日三餐,家人送饭到床前,其余时间,没人在她身边,没人陪他说话,很是寂寞。我当时不清楚祖母到底有没有骨折,为什么父母不送祖母去医院看看能否治好呢,后来了解一点情况,父亲要带祖母去医院,祖母不愿去,说自己是快到八十岁的老人了,活一天算一天。祖母能坐在床上吃饭,大小便能基本自理。有时,父母没有及时帮祖母倒马桶和便桶,祖母求助我小妹去倒,说她去世后会保佑妹妹一生顺利,事事如意。妹妹开始懂得老人的苦,经常帮祖母倒马桶。一两年后,祖母偶尔能下床,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墙壁,颤巍巍地走到客厅,与家人短暂交流或一起吃饭。这时,我注意到祖母的髋部的衣服偏向一侧突出,似乎出现明显变形或畸形,大概是那次摔伤后自动愈合的结果。

  我这一辈的人不知道祖母的名子,父母也没对我们说过,好像听说过姓左,就叫左氏。小时候,祖母对我说过,她这一生做过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我的母亲,是在亲戚家发现的,小小年纪会干活,一人能抵两三个,打着灯笼也难找。于是,母亲在十岁左右,被祖母领回家,做童养媳。后来的事实表明,祖母的眼光没错,母亲虽不识字,却也能说会道,身材魁梧,吃苦耐劳,一般妇女和男性劳力都不是母亲的对手,偶与村民闹纠纷,都是止于口舌之争而不动手。遗憾的是,祖母也没有读过书,不知道近亲结婚对后代的影响,我和大姐从小体弱多病是否与此有关。也许是祖母吃过不读书的苦头,常给家人讲述“穷不丢书,富不丢猪”的古训,她叫父母都给子女读书,由于家贫,父母只让我兄弟四人中老大以下的三个男孩上学。然而,在生活方面,父母偏心,其他身体好的兄弟出生后,都是母亲带,而身体不好的我由祖母带。母亲说过,我年幼时生了一场重病,二十多天没吃一口饭,只喝了一点粥汤,长时间昏睡,只有一边手脚偶尔动一下。父亲背着我前往三里外的村医去看病,路上不小心摔倒,我掉到地上,才醒过来。父亲见我摔醒了,在村医那里,也就不再说我病情有多重,没花多少钱,就回来了。那时候,家里经济来源常常是卖鸡蛋,本来没有什么钱。我至今仍不清楚那时得了什么病,只记得幼年睡觉时经常恶梦不断,床板和天花板倒转,很多次因担心从床上摔下而从恶梦中惊醒。母亲也说过,祖母曾拧着扒在地上的我的一只胳膊,使劲拖,导致我肩部脱臼,父母没有送我去乡镇医院治疗,只是让村医徒手操作关节复位,以10个鸡蛋为酬劳,不知有没有搞好。我感觉未完全恢复正常,外形变化不明显,X光胸片可见左肩部略有畸形。我上小学四年级时,有一位女知青叫美菊,有一次来我家,指着我对祖母说,你这个孙子数学经常考满分100分,语文老是全班最高分,恭喜啊!祖母却说,这孩子身体不好,将来可怜。美菊说,你老人家别急,孩子小时候身体差,长大就变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祖母曾经给我讲过一段令人伤心的往事,我的曾祖父是木匠,留下一幢漂亮的砖瓦结构的木板穿枋房,与周边的土壁草房相比,显得鹤立鸡群。祖父是普通农民,同周围的农民一样下地干活,按当时的正策标准划分,应算是中农,可是,那个好像叫四平的大队长说我家的房子太好了,要征来做社员的食堂,后用作小学校,把我们一家人赶到普济圩农场四分场,父母白手起家,过得很辛苦,而那时,我还没有出世。三年后,上层领导通知基层纠正错误,归还了我家的房子,只是已面目全非,不再引人注目了。四平在他老母亲的催促下,多次来我家向祖母道歉。可能由于内疚过度,他患了肺病,咳得厉害,怀疑是自己做错了事应该得到的报应,于是自杀了,他在自杀前两天,又到我家来向祖母道歉,痛哭流涕,求原谅,祖母说不怪他了,不料他会自杀。

  我的姐妹本来是三人,可惜,最小的妹妹在刚满一岁时夭折了。她还不会走路,正在咿呀学语的时候,很讨人喜欢,不幸患了急性痢疾,两天不吃饭了,父亲发现她的头部发热,脸色变黄,那天午后,背着她赶到五里远的虾溪村卫生室,那里的医生说,药水已经注射不进去,孩子病重,他们没有能力收治。父亲归来时想去乡镇卫生院,可是身上没有钱了,路上遇到生产队长成六,把这疾病情况告诉他,向他借钱,成六很是同情这个孩子,立即掏出一块钱交给父亲,那时的一元钱相当于现在的三十多元的购买力,一般家庭没有积蓄,而且挣钱非常不容易。随后,不知是附近的一位叫小五的村医刚好路过,还是父亲喊来了他,就在我家门前,他要用土方法救治我家病情危急的小妹,很多村里人都围过来,看他怎么治,我也在旁边观看,他用体温计测量这奄奄一息的孩子的体温,一看是47°C,马上叫父亲拿来家里剩下的半瓶白酒,他把酒洒在孩子周身,用手涂抹,一会儿,孩子开始抽搐,他吓得浑身冒汗,立即嘱咐父亲赶紧时间把孩子送到乡镇医院,就是这么简单的物理操作,竟然收了父亲的五角钱,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证的庸医误人!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了,父母带着抽搐的孩子赶往十多里远的乡镇医院,才跑一里多路,天色暗了下来,发现孩子的手脚已经不动,没有气息了,父母强忍悲痛,转身回家,家里人先后都哭了。母亲肝肠寸断,哭得死去活来,后悔没有在发现孩子生病的第一时间送往乡镇医院。祖母放声恸哭,老天啊,怎么不把她带走,她老了,活着没用,为何不把她的命换回小孩的命,孩子那么小,命好苦。家人和邻居都劝祖母不要伤心,祖母自责,说她忙着做饭做家务,没有好好照顾小孩子,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小孙女了。

  小孩的离世,让家人无比感伤,父母养她到一周岁,付出了不少代价,我们兄弟也曾多次轮流摇过摇床中的她,哄她入睡,没人想过要得到她的报恩,这就是纯粹的亲情,幼年的兄弟姐妹关系是童心的纯真,相处容易。如果不忘初心,成年人阶段的兄弟姐妹关系也好相处,例如,我家门前那家兄弟就是典型例子,在他们青壮年时期的每年抢收抢种双抢季节,倒插门的弟弟都来一两天帮哥哥割稻,挑稻梱儿,插秧,农村出生的人都知道这活儿挺累人的,可是,这位弟弟得到他哥哥什么报答吗,仅仅是哥哥上街买一点酒和菜而已。兄弟姐妹之间,若是不以血缘和亲情为主,只追求利益回报,或是为利益争吵,那就很难相处了。假如我这个夭折的小妹长到成年人时生了重病,她有二十万元存款,我不想得到她的钱,只会为她治病和改善生活质量而给她一些钱,假若她知道病重,不想治疗,愿意把存款分给兄弟姐妹每人几万元钱,那么,我会趁她在世时为她花去那几万元,从老弱病残的亲人身上获利,会使我一生都感到不安。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即使是坏人,也多是坑蒙拐骗社会人的钱,而不谋取近亲属的钱。从周围人的事例,再到众多新闻事例,我观察了很多有病人的家庭的情况,基本上是身体好的亲人不求报答地帮助病人,也有不帮的,但都没见亲人寻求病人报恩的例子。当然,病人自愿适当报恩,自愿尽力支持兄弟姐妹也未尝不可,倘若有人要说这是应该的,那就不如捐资助学或捐助医疗与养老机构了。我也不反对亲人要求病人给予适度补偿,关键是这个度怎么掌握,比如,你给外人补办一张二代身份证,得到多少报答,你给家里病人补办一张二代身份证,也可得到同样的报答,所谓血浓于水,就是对待家人不该比对待外人苛刻。数学家陈景润晚年病重,请了农民护工,这护工只是按月收工资,并未参与陈景润的遗产分配。偶尔给病人帮忙,总没有护工的服务周到,更不该得到病人的遗产。待病人好不是自我感觉良好,而是在意病人能否感觉良好。待病人好的表现应该是提醒病人在世时用钱改善生活质量,请护工,请保姆,请人洗脚,而非一毛不拔地坐等病人死亡后去分病人的遗产。真正待病人好的人一般不会自称待病人好,往往有众多周围人夸奖,还能因照顾病人而上电视领奖。祖母希望子孙读书,个个有出息,受人尊敬,可是,我们后代或多或少辜负了祖母的期望,重学历,重功利,却忽视了读书人应有的品格。

  在我读初三那年春天,祖母好像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将要走向尽头,在准备外出打工的父亲和老大临走之前,祖母分别叫他俩来到她的床边,简单谈了几句话,不是阻止他们外出,而是叫他们在外面小心谨慎,注意安全,谁知这一面竟是父兄同祖母的诀别!我正在初中学校的课堂上听老师讲课,本村在高中复读的堂叔成勤突然来访,说我祖母去世了,赶紧回家,我一下子失魂落魄了,有点不相信,我是住宿生,每周末回家一次,没发现祖母病情加重,怎么会突然去世了呢?但也不信堂叔会开这种玩笑,于是,立即请假回家。一进门,就看见母亲和老二等人跪在祖母的遗体前,家里人哭声一片,我也跪下了,没有哭出声,只是眼泪不断滚下来。此后一两天,陆续有亲戚来吊唁,都叹息父亲和老大不在家,祖母死时,唯一的儿子不在身边,父亲没能为祖母送终,令人痛心。祖母可能还带着没有看到孙子上大学的遗憾离世的,此前一年,老二高考预考成绩在全班名列前茅,祖母十分高兴,不料老二在当年的高考中名落孙山。偏偏在祖母去世这一年的夏季,老二以五百多分的好成绩考上安徽师范大学,祖母没能看到这个喜讯。母亲和亲戚商量,先把祖母遗体装进棺材,等父亲回家才送去安葬。母亲目睹了祖母临死的过程,告诉我们说,那天午夜,祖母大声喊母亲起来,烧开水给她喝,由于是过年后不久的农历二月,春寒料峭的日子,夜晚很冷,母亲不愿起床,祖母说这次一定要起来烧开水,母亲似乎听出话外音,就起来烧开水,带着煤油灯,送开水到祖母的房间,叫祖母坐起来喝水,但祖母说就躺在床上,让母亲用茶壶向她嘴里倒水,祖母说了最后一句话:“满了哦”,双眼开始渐渐闭上。母亲连喊几声“奶奶”,再无回应,这时候,母亲可能明白了,祖母是要母亲为她送终。当时母亲也很害怕,大声哭喊,屋后那家妇女听到母亲的哭声,连夜敲门到我家,为母亲陪伴,虽是二十多年的邻居,她还从未进过我家的门。两个月后,父亲踏上归途,在离家只有一里路时,遇到村民成凤,告知父亲再也见不到老娘了,父亲随即嚎啕大哭,一路哭回家,跪倒在祖母的大红棺材前,哭天喊地,伤心欲绝,村民见状,无不为之动容。父亲把祖母送葬于本地人用于坟地的荒坡上,没有立碑,只有本家人和附近村民知道。此后,每年清明和冬至,我们在家的兄弟都随父亲给祖母上坟,摆上一些祭品,修理祖母坟头上的荒草,就像乖孙女给都老奶奶梳头一样。如果祖母泉下有知,大概会感到些许安慰,她最担心的我考上了包分配时代的大学,有幸进入镇正府工作,生活也算有保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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