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名方』名医名方傅青主 女科种子(不孕)方集
名医名方 傅青主 女科种子(不孕)
傅青主(1607-1684)明清之际道家思想家、书法家、医学家。初名鼎臣,字青竹,改字青主,又有浊翁、观化等别名,汉族,山西太原人。傅青主自称为老庄之徒,他自己也在很多场合与作品中反复强调、自陈:“老夫学老庄者也”、“我本徒蒙庄”、“吾师庄先生”、“吾漆园家学”。自觉继承道家学派的思想文化。他对老庄的“道法自然”、.“无为而治”、“泰初有无”、“隐而不隐”等命题,都作了认真的研究与阐发,对道家传统思想作了发展。
傅青主虽“医术入神”,“人称医圣”。但其文章翰墨,巍然为一代宗师。他对前人经验和民间验方,非常重视研究,在明清之际,是以持节而驰盛誉的民族英雄。一生刚直不阿,不畏权贵,仗义执言,扶危济困。其方决不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他的验方、秘方、家传方却是非常珍贵的。特立其后为同道学习之用。
《傅青主女科》
是清代主要传世之妇产科专着,由傅青主编着。傅青主,名山,字青主,是明末清初著名的医学家、思想家、诗人、学者、画家和爱国志士。
《傅青主女科》共二卷,简要论述了妇女经、带、胎、产诸疾八十症,列方八十三首,另附“产后编”。上卷列带下、血崩、鬼胎、调经、种子;下卷列妊娠、小产、难产、正产、产后,附产后编等。医论独有见地,通俗易懂,立法严谨而灵活,制方精良且不矜奇立异,疗效卓著而备受中医妇科医家尊崇,堪为妇科之精典。
种子
身瘦不孕(一)
妇人有瘦怯身躯,久不孕育,一交男子,即卧病终朝。人以为气虚之故,谁知是血虚之故乎。或谓血藏于肝,精涵于肾,交感乃泄肾之精,与血虚何与?殊不知肝气不开,则精不能泄,肾精既泄,则肝气亦不能舒。以肾为肝之母,母既泄精,不能分润以养其子,则木燥乏水,而火且暗动以铄精,则肾愈虚矣。况瘦人多火,而又泄其精,则水益少而火益炽,水虽制火,而肾精空乏,无力以济,成火在水上之卦,所以倦怠而卧也。此等之妇,偏易动火。然此火因贪欲而出于肝木之中,又是偏燥之火,绝非真火也。且不交合则已,交合又偏易走泄,此阴虚火旺不能受孕。即偶尔受孕,必致逼干男子之精,随种而随消者有之。治法必须大补肾水而平肝木,水旺则血旺,血旺则火消,便成水在火上之卦。方用养精种玉汤。
水煎服。三月便可身健受孕,断可种子。此方之用,不特补血而纯于填精,精满则子宫易于摄精,血足则子宫易于容物,皆有子之道也。惟是贪欲者多,节欲者少,往往不验。服此者果能节欲三月,心静神清,自无不孕之理。否则不过身体健壮而已,勿咎方之不灵也。
服药三月后不受孕,仍月原方加杜二钱炒断丝,续断二钱,白术五钱上炒焦,云苓三钱,服数剂后必受孕。
胸满不思食不孕(二)
妇人有饮食少思,胸膈满闷,终日倦怠思睡.一经房事,呻吟不已。人以为脾胃之气虚也,谁知是肾气不足乎。夫气宜升腾,不宜消降。升腾于上焦则脾胃易于分运,降陷于下焦则脾胃难于运化。人乏水谷之养,则精神自尔倦怠,脾胃之气可升而不可降也明甚。然则脾胃之气虽充于脾胃之中,实生于两肾之内。无肾中之水气,则胃之气不能腾;无肾中之火气,则脾之气不能化。惟有肾之水火二气,而脾胃之气姑能升腾而不降也。然则补脾胃之气,可不急补肾中水火之气乎?治法必以补肾气为主,但补肾而不兼补脾胃之品,则肾之水火二气不能提于至阳之上也。方用并提汤。
水煎服。三月而肾气大旺。再服一月,未有不能受孕者。此方补气之药多子补精,似乎以补脾胃为主矣。孰知脾胃健而生精自易,是脾胃之气与血,正所以补肾之精也水也。又益以补精之味,则阴气自足,阳气易升,自尔腾越于上焦矣。阳气不下陷,则无非大地阳春,随遇皆是化生之机,安有不受孕之理与!
(胸满不孕。人每误为脾胃虚寒,不能克食。用扶脾消导之药。肾气愈虚,何能受孕。妙在立方不峻补肾火,所以不用桂附等药,但专补肾气,使脾胃之气不复下陷,则带脉气充,胞胎气暖,自然受孕无难矣。)
下部冰冷不孕(三)
妇人有下身冰冷,非火不暖,交感之际,阴中绝无温热之气。人以为天分之薄也,谁知是胞胎寒之极乎!夫寒冰之地,不生草木;重阴之渊,不长鱼龙。今胞胎既寒,何能受孕。虽男子鼓勇力战,其精甚热.直射于子宫之内,而寒冰之气相逼,亦不过茹之于暂而不能不吐之于久也。夫犹是人也,此妇之胞胎,何以寒凉至此,岂非天分之薄乎?非也。盖胞胎居于心肾之间,上系于心而下系于肾。胞胎之寒凉,乃心肾二火之衰微也。故治胞胎者,必须补心肾二火而后可。方用温胞饮。
白术(—两,土炒) 巴戟(—两,盐水浸)
水煎服。—月而胞胎热。此方之妙,补心而即补肾,温肾而即温心。心肾之气旺,则心肾之火自生。心肾之火生,则胞胎之寒自散。原因胞胎之寒,以至茹而即吐,而今胞胎既热矣,尚有施而不受者乎?若改汤为九,朝夕吞服,尤能摄精,断不至有伯道无儿之叹也。
(今之种子者多喜服热药,不知此方特为胞胎寒者设,若胞胎有热则不宜服。审之。)
胸满少食不孕(四)
妇人有素性恬淡,饮食少则平和,多则难受,或作呕泄,胸膈胀满,久不受孕。人以为赋禀之薄也,谁知是脾胃虚寒乎。夫脾胃之虚寒,原因心肾之虚寒耳。盖胃土非心火不能生,脾土非肾火不能化。心肾之火衰,则脾胃失生化之权,即不能消水谷以化精微矣。既不能化水谷之精微,自无津液以灌溉于胞胎之中,欲胞胎有温暖之气以养胚胎,必不可得。纵然受胎,而带脉无力,亦必堕落。此脾胃虚寒之咎,故无玉麟之毓也。治法可不急温补其脾胃乎?然脾之母原在肾之命门,胃之母原在心之包络。欲温脾胃,必须补二经之火。盖母旺子必不弱,母热子必不寒,此子病治母之义也。方用温土毓麟汤。
巴戟(一两,去心,酒浸) 覆盆子(一两,酒浸蒸)
白术(五钱,土炒) 人参(三钱)
水煎服。一月可以种子矣。此方之妙,温补脾胃而又兼补命门与心包络之火。药味不多,而四经并治。命门心包之火旺,则脾与胃无寒冷之虞。子母相顾,一家和合,自然饮食多而善化,气血旺而能任。带脉有力,不虞落胎,安有不玉麟之育哉!
(少食不孕与胸满不思饮食有间。一补肾中之气.一补命门与心包络之火。药味不多.其君臣佐使之妙。宜细参之。)
少腹急迫不孕(五)
妇人有少腹之间自觉有紧迫之状。急而不舒,不能生育。此人人之所不识也,谁知是带脉之拘急乎。夫带脉系于腰脐之间,宜弛而不宜急。今带脉之急者,由于腰脐之气不利也。而腰脐之气不利者,由于脾胃之气不足也。脾胃气虚,则腰脐之气闭,腰脐之气闭,则带脉拘急。遂致牵动胞胎,精即直射于胞胎,胞胎亦暂能茹纳.而力难负载,必不能免小产之虞。况人多不能节欲,安得保其不坠乎?此带脉之急,所以不能生子也。治法宜宽其带脉之急。而带脉之急,不能遽宽也,宜利其腰脐之气。而腰脐之气,不能遽利也,必须大补其脾胃之气与血,而腰脐可利,带脉可宽,自不难于孕育矣。方用宽带汤。
白术(—两,土炒) 巴戟(五钱,酒浸)
补骨脂(一钱,盐水炒) 人参(三钱)
大熟地(五饯,九蒸) 肉苁蓉(三钱,洗净)
水煎服。四剂少腹无紧迫之状,服一月即受胎。此方之妙,脾胃两补,而又利其腰脐之气,自然带脉宽舒,可以载物而胜任矣。或疑方中用五味、白芍之酸收,不增带脉之急,而反得带脉之宽,殊不可解。岂知带脉之急,由于气血之虚,盖血虚则缩而不伸,气虚则挛而不达。用芍药之酸以平肝木,则肝不克脾。用五味之酸以生肾水,则肾能益带。似相妨而实相济也,何疑之有。
(凡种子治法,不出带脉胞胎二经。数言已泄造化之秘矣。)
嫉妒不孕(六)
妇人有怀抱素恶不能生子者,人以为天心厌之也,谁知是肝气郁结乎。夫妇人之有子也,必然心脉流利而滑,脾脉舒徐而和,肾脉旺大而鼓指,始称喜脉。未有三部脉郁而能生子者也。若三部脉郁,肝气必因之而更郁,肝气郁则心肾之脉必致郁之极而莫解。盖子母相依,郁必不喜,喜必不郁也。其郁而不能成胎者,以肝木不舒,必下克脾土而致塞。脾土之气塞,则腰脐之气必不利。腰脐之气不利,必不能通任脉而达带脉,则带脉之气亦塞矣。带脉之气既塞,则胞胎之门必闭,精即到门。亦不得其门而人矣。其奈之何哉?治法必解四经之郁,以开胞胎之门,则几矣。方用开郁种玉汤。
白芍一两,酒炒 香附三钱,酒炒
当归五钱,酒洗 白术五钱,土炒
花粉二钱
水煎服。一月则郁结之气开,郁开则无非喜气之盈腹,而嫉妒之心亦可以一易,自然两相合好,结胎于顷刻之间矣。此方之妙。解肝气之郁,宣脾气之困,而心肾之气亦因之俱舒,所以腰脐利而任带通达,不必启胞胎之门,而胞胎自启。不特治嫉妒考也。
(方似平平无奇,然却能解妒种子,不可忽视。若怀娠而仍然嫉妒,必致血郁堕胎。即幸不堕胎,生子多不能成。方加解妒合煎之,可保无虞,必须变其性情始效。解妒饮:黍、谷各九十粒,麦(生用)、小黑豆各四十九粒〔豆炒熟),高梁五十粒。)
肥胖不孕(七)
妇人有身体肥胖,痰涎甚多,不能受孕者。人以为气虚之故,谁知是湿盛之故乎。夫湿从下受,乃言外邪之湿也。而肥胖之湿,实非外邪,乃脾土之内病也。然脾土既病,不能分化水谷以养四肢,宜其身躯瘦弱,何以能肥胖乎?不知湿盛者多肥胖,肥胖者多气虚,气虚者多痰涎,外似健壮而内实虚损也。内虚则气必衰,气衰则不能行水,而湿停于肠胃之间,不能化精而化涎矣。夫脾本湿土,又因痰多,愈加其湿。脾不能受,必浸润于胞胎,日积月累,则胞胎竟变为汪洋之水窟矣。且肥胖之妇,内肉必满,遮隔子宫,不能受精,此必然之势也。况又加以水湿之盛,即男子甚健,阳精直达子宫,而其水势滔滔,泛滥可畏,亦遂化精成水矣,又何能成妊哉。治法必须以泄水化痰为主。然徒泄水化痰,而不急补脾胃之气,则阳气不旺,湿痰不去,人先病矣。乌望其茹而不吐乎!方用加味补中益气汤。
人参(三钱) 黄芪(三钱,生)用
柴胡(一钱) 当归(三钱,酒洗)
白术(一两,土炒) 升麻(四分)
半夏(三钱,制)
水煎服。八剂痰涎尽消,再十剂水湿利,子宫涸出,易于受精而成孕矣。其在于昔,则如望洋观海;而在于今,则是马到成功也。快哉!此方之妙,妙在提脾气而升于上,作云作雨,则水湿反利于下行。助胃气而消于下,为津为液,则痰涎转易于上化。不必用消化之品以损其肥,而肥自无碍;不必用浚决之味以开其窍,而窍自能通。阳气充足,自能摄精,湿邪散除,自可受种。何肥胖不孕之足虑乎!
(再十剂后方加杜仲一钱半(炒断丝),续断钱半〔炒),必受孕矣。)
骨蒸夜热不孕(八)
妇人有骨蒸夜热,遍体火焦,口干舌燥,咳嗽吐沫,难于生子者。人以为阴虚火动也,谁知是骨髓内热乎。夫寒阴之地固不生物,而干旱之田岂能长养?然而骨髓与胞胎何相关切,而骨髓之热,即能使人不嗣,此前贤之所未言者也。山一旦创言之,不几为世俗所骇乎。而要知不必骇也,此中实有其理焉。盖胞胎为五脏外之一脏耳,以其不阴不阳,所以不列于五脏之中。所谓不阴不阳者,以胞胎上系于心包,下系于命门。系心包者通于心,心者阳也;系命门者通于肾,肾者阴也。是阴之中有阳,阳之中有阴,所以通于变化。或生男或生女,俱从此出。然必阴阳协和,不偏不枯,始能变化生人,否则否矣。况胞胎既能于肾,而骨髓亦肾之所化也。骨髓热由于肾之热,肾热而胞胎亦不能不热。且胞胎非骨髓之养,则婴儿无以生骨。骨髓过热,则骨中空虚,惟存火烈之气,又何能成胎?治法必须清骨中之热。然骨热由于水亏,必补肾之阴.则骨热除,珠露有滴濡之喜矣。壮水之主,以制阳光,此之谓也。方用清骨滋肾汤。
地骨皮(一两,酒洗) 丹皮(五钱)
白术(三钱,土炒) 石斛(二钱)
水煎。连服三十剂而骨热解,再服六十剂自受孕。此方之妙,补肾中之精,凉骨中之热,不清胞胎而胞胎自无太热之患。然阴虚内热之人,原易受妊,今因骨髓过热,所以受精而变燥,以致难于育子,本非胞胎之不能受精。所以稍补其肾,以杀其火之有余,而益其水之不足,便易种子耳。
(治骨髓热所以不用熟地,方极善。用者万勿加减。凡峻药病去七分即止,不必拘泥三十剂、六十剂之数。三元生人不一,余类推。)
腰酸腹胀不孕(九)
妇人有腰酸背楚,胸满腹胀,倦怠欲卧,百计求嗣不能如愿。人以为腰肾之虑也,谁知是任督之困乎。夫任脉行于前,督脉行于后,然皆从带脉之上下而行也。故任脉虚则带脉坠于前,督脉虚则带脉坠于后,虽胞胎受精亦必小产。况任督之脉既虚,而疝瘕之症必起。疝瘕碍胞胎而外障,则胞胎缩于疝瘕之内,往往精施而不能受。虽饵以玉燕,亦何益哉!治法必须先去其疝瘕之病,而补其任督之脉,则提挚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包裹成形,力足以胜任而无虞矣。外无所障,内有所容,安有不能生育之理!方用升带汤。
白术(一两,土炒) 人参(三钱)
茯苓(三钱) 半夏(—钱,制)
神曲(一钱,炒)
水煎。连服三十剂,而任督之气旺。再服三十剂,而疝瘕之症除。此方利腰脐之气,正升补任督之气也。任督之气升,而疝瘕自有难容之势。况方中有肉桂以散寒,荸荠以祛积,鳖甲之攻坚,茯苓之利湿,有形自化于无形,满腹皆升腾之气矣。何至受精而再坠乎哉!
(此方为有疝瘕而设,故用沙参、荸荠粉,鳖甲以破坚理气。若无疝瘕,去此三味加杜仲一钱半(炒黑)、泽泻一钱半〔炒),甘枸杞二钱,三味服之,腰酸腹胀自除矣。鳖甲破气,不可误服。)
便涩腹胀足浮肿不孕(十)
妇人有小水艰涩,腹胀脚肿,不能受孕者。人以为小肠之热也,谁知是膀胱之气不化乎。夫膀胱原与胞胎相近,膀胱病而胞胎亦病矣。然水湿之气必走膀胱,而膀胱不能自化,必得肾气相通,始能化水,以出阴器。倘膀胱无肾气之通,则膀胱之气化不行,水湿之气必且渗入胞胎之中,而成汪洋之势矣。汪洋之田,又何能生物也哉?治法必须壮肾气以分消胞胎之湿,益肾火以达化膀胱之水。使先天之本壮,则膀肮之气化;胞胎之湿除,而汪洋之田化成雨露之壤矣。水化则膀胱利、火旺则胞胎暖,安有布种而不发生者哉!方用化水种子汤。
巴戟(一两,盐水浸) 白术(—两,土炒)
茯苓(五钱 人参三钱) 菟丝子(五钱,酒炒)
肉桂(—钱,去粗,研)
水煎服。二剂膀胱之气化,四剂难涩之症除,又十剂虚胀脚肿之病形消。再服六十剂,肾气大旺,胞胎温暖易于受胎而生育矣。此方利膀胱之水,全在补肾中之气。暖胞胎之气,全在壮肾中之火。至于补肾之药,多是濡润之品,不以湿而益助其湿乎?然方中之药,妙于补肾之火,而非补肾之水,尤妙于补火而无燥烈之虞,利水而非荡涤之猛。所以膀胱气化,胞胎不湿,而发荣长养无穷与。
(便涩、腹胀、足浮肿,此病极多。不惟不能受孕,抑且渐添杂症,久而不愈,甚有成劳瘵摄不治者。此方补水而不助湿,补火而使归原,善极,不可加减一味。若无好肉桂,以破故纸一钱(炒)代之。用核桃仁二个,连皮烧黑去皮,用仁作引。若用好肉桂,即可不用核桃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