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 ——从《雨霖铃》中解读柳永的晦暗光阴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雨霖铃》这首感伤离别的词是柳永最负盛名之作,历来词家纷纷评论赞誉不绝,想必大家并不陌生,但对于词人柳永我们可能对他不甚了解。其实柳永的一些词常为历代文人雅士所诟病,认为这些词用语粗鄙,格调低俗。但我却是异常喜欢他的词风,也很欣赏柳永的处事风格。所以我想通过这首经典词作,让大家对柳永有更深的认识与了解,共同去感受柳永在晦暗中的凄楚与悲凉。

写这首词时,柳永正值第四次落第,愤而离开京师,并要与情人告别。要知道,柳永出身官宦世家,少时便学习诗词,有功名用世之志,但却次次落第,他怎能不气愤,怎能不哀怨,再加上要和情人分别,如此一来,那酒怕是喝不下去了,心绪已乱极。在这里我们要提一下柳永和众多红楼女子的关系,有人评价说终日流连于花街柳巷,定是浪荡子。实则不然,柳永对这些女子却是十分尊重的,相会时也多是填词作曲儿,这些女子都把他当作知音。柳永去世后,青楼女子凑钱来安葬,“众名姬春风吊柳七”,全城妓女缟素,哀声震地。那些女子哭泣的哪里只是柳永啊!更是为自己惨淡愁苦的一生而哭。

“留恋处”时间转瞬即逝,有多少话到嘴边却还未说出口,船工已在声声地催促乘客出发了。离别的时刻终究是到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彼此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两目相视,双眼含泪,除了不断的抽泣外,竟连半句话也说不上来。

柳永一生仕途坎坷,连知心人也不能久伴在旁,所以在他的很多词里都有提到对这些女子的无限思念,如《戚氏》中的“未名未禄,绮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 《夜半乐》里的“到此因念,绣阁轻抛,浪萍难驻”等等。在他失意之时,只想找那人倾诉满腔的苦怨,可最终也只是“空恨岁晚归期阻。”虽未曾经历,却也不禁为之侧然。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为了减轻痛苦,柳永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待到酒醒人觉,早已身在野外荒郊,舱外残夜将尽,岸上晓风衰柳,天边落月西斜。那时的情况实在是不敢再想了。

俞文豹《吹剑录》记载过一个有名的故事:“东坡在玉堂曰,有幕士善歌,因问:‘我词何如柳七?’对曰:‘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东坡为之绝倒”。一提到有特色的词句,便举“杨柳岸”,可见它足以成为柳词婉约风格的代表。我开头提到柳永的一些词曾受到过历代名家的轻视,但是,正是这些俚词以其语言之通俗、情感之率真,为宋元时代的平民所喜爱,并被广泛传诵,以至“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实非偶然。

虽说“不读戚氏,不知柳永”,但我觉得《雨霖铃》中所展露的那些哀痛情愁,也称得上一个“至”字了。

最后,仍是用柳永的词来结尾吧,“况有狂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竞留连”,愿我们都能以诗会友,执笔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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