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庆伦：大姐｜散文

小沙粒：妈妈和老屋｜散文

图文/侯庆伦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大姐今年66岁，早已儿孙满堂，幸福自然不摆了，随时脸上都挂着笑容。关键是每个月都有社保待遇，就像当年端铁饭碗的人一样，工资按时就发到卡上，都领了10年了，你说多安逸嘛。一想起这些，大姐心里就美滋滋的。

其实大姐不是我亲姐，她原来姓严不姓侯，听说她是父母领养的，大约5岁的时候来我们家才改姓侯的，但她比亲姐还要亲。我的母亲走得早，大姐就既当爹又当妈的把我们几姊妹抚养成人。所以，大姐就成了我永远牵挂的亲人。

大姐年轻时很漂亮，是我们村上的大美人，一双乌黑大眼睛，加上一头长发，经常用一块花手绢扎个大辫子，一笑起来还有一对小酒窝，用“回眸一笑百媚生”来形容都不为过。追求她的人一长串，但因为我们家境差，难免心想事不成。

母亲去世5年后大姐才出嫁的，那时我才10岁，正在读小学，当时我觉得她不要我们几姊妹了。父亲是抗美援朝的退伍军人，在部队当过班长、司务长，还会开军车，本可以转业回地方安排工作，他却不要，就跑回家当农民种地。他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要打人骂人，但从来不打我，也不骂我，因为我是家里的“独苗苗”，大姐、二姐和幺妹因此都很嫉妒我，说父亲重男轻女只想幺儿。

据说大姐结婚第二天就分家了，连米面都是借来才开锅的，日子过得很苦。大姐夫在大队办的加工房打米磨面，算是手艺人，虽寡言少语不善言表，但干活是一把好手，家里家外从不闲着，因此，日子在大姐的精心打理下逐渐好起来。上世纪80年代初，农村土地包产到户后更是一年一个样，家里有余粮，手头有余钱，特别两个儿子的到来，给大姐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乐趣，幸福指数也不断攀升，大姐脸上乐呵呵的，心里甜蜜蜜的。

大姐心地善良，做事干练，走路一阵风，待人特别好，又很节俭，她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到逢年过节来人来客才吃。花生啊、核桃啊、腊肉啊随时都有。我读高中的时候，每周都要背几斤米和红苕当口粮，大姐晓得我们家粮食不够，自己就省吃俭用每月给我准备几斤大米，还有几块零花钱，我隔三差五去，大姐都是给我装好，有时还给我煮鸡蛋拿在去学校的路上吃，叮嘱我要专心读书。

大姐家里养的鸡下的蛋自己都舍不得吃，就赶场卖了换钱补贴家用，还时常接济我。记得有一次，大姐卖了10个鸡蛋才1块钱就给了我5角，并且是亲自送到学校来的，让我非常感动，至今记忆犹新。

大姐心灵手巧，缝缝补补之类的针线活很在行，特别是做布鞋最拿手。先把旧衣服洗干净粘成鞋底布晒干，又一层一层叠起来，裁剪后用麻线扎好，再买新布制作鞋面子。一家人的布鞋全是大姐熬更守夜用手工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而且穿起来既合脚又舒服。

我从记事起到母亲去世后一直都是穿大姐给我做的鞋子。即使她出嫁后每年都还要给我做一双新布鞋，并且要多做一只左脚的鞋子，因为我的左腿骨折受过伤，走路有点瘸，穿鞋便很废，所以左脚鞋子的后跟不到半年就磨穿了，而右脚的鞋子完好无损，别人有妈的孩子有的都要打光脚板，我却从来没有打过光脚板。正是由于大姐的精心呵护，我的左腿在初中毕业的时候居然奇迹般地恢复正常，至今都没有留下后遗症。

其实，最让大姐揪心的是两个儿子的婚姻大事。眼看别人家的娃儿都快结婚生子的，自己两个儿子咋办？特别是老大，都20好几了却没有动静，既没有成家又没有立业，为此大姐操心得很，头发都急白了。

她知道别人家姑娘看不上，家庭条件是关键问题。俗话说：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大姐暗自发狠，家里养猪、养鸡，地里种经济作物，加之姐夫吃苦耐劳勤俭持家，不出两年手头就有钱了。同时还横下一条心，烧砖制瓦准备修楼房。

大姐心想：栽下梧桐树，何愁引不来金凤凰？大姐和姐哥起早贪黑，经过一年的努力，一万多匹砖瓦终于烧制好，就想着请匠人开工建房。当时我已经开始工作，看着改革开放后经济建设突飞猛进，目睹中国的城乡的发展变化，对大姐修楼房的想法不大赞成：一是地处偏僻，山高水远；二是长远考虑，今后两个儿子不可能回农村发展，他们有更广阔的天地。

当时，他们一个在读中专，一个在读高中，不如把砖瓦全部卖了，供他们读书，今后还有出路些，也免得你们这么辛苦。在我的反复劝说下，大姐终于想明白了，毅然决定把一万多匹亲手烧制的砖瓦卖掉，用来供两个孩子读书。这样一来，庄稼收成好，也不劳累，孩子们也安心读书，各得其所。大姐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过着悠闲自得的日子。

两个儿子自有打算。他们也暗自发奋读书，学业有成，但是家庭经济条件限制，当年老大中专毕业后自主择业，老二考上大学都没有读成，大姐为此很自责，钱打了水漂，楼房没有修，工作也没着落，想起这些大姐都很郁闷。但她坚信，条条大路通罗马。

“有志者，事竟成。”经过十几年的打拼，两弟兄先后摆过地摊、省内省外跑过销售，他们用所学的知识，凭借吃苦耐劳和聪明智慧，在城市和农村之间奔波，闯出了一条适合自己的发展之路。特别是“5.12”汶川地震后，他们看准了房地产发展的强劲势头，与人合资办涂料厂，生产石膏板、室内外涂料、乳胶漆等建筑装饰材料，在环保整治达标后，又扩产增效，在绵阳高新区落地生根，开花结果。秉持“质量第一，信誉至上”的服务宗旨和经营理念，目前，产品销售全国各地，深受客户好评。

如今，大姐走出大山，一家人已在绵阳安营扎寨生活10几年了。单说两个儿子，现在也水到渠成各自成家立业，房子、车子、孩子一样不缺，两个儿子、三个孙子成为大姐骄傲和自豪的资本。而且，大姐还会上QQ发动态、耍微信、玩“抖音”、“K歌”涨粉丝，啥子歌曲流行她都可以唱，随便唱首歌都有三个“S”，让年轻人都佩服不已。

更让人费解的是，从前出门除了骑自行车坐拖拉机不晕的大姐，也可以长途跋涉单独去九寨沟等地旅游了，这真是个奇迹。

【作者简介】侯庆伦，为人质朴，崇尚自然。爱好写作和音乐，喜欢摄影和旅游，向往诗和远方。现在从事政协提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