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徐立萍《又是一年麦香时》

《阅读悦读》首届大赛(小说)征文启事

文/徐立萍

【作者简介】徐立萍,笔名又见炊烟,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供职于济南市历城区仲宫镇人民政府,自十七岁时开始写诗并发表作品,近二十年间在《历城报》《华不注》《散文》等报刊杂志上发表诗歌、散文数百篇。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每当这个时节,我总能嗅到一股浓浓的麦香气,只是今年,在我的老家我却没有见到一枝麦芒。

近几年,由于气候、新农村发展等原因,我的老家对种庄稼的兴趣消退了不少,即使因为天旱种不上,他们也不像原来那样着急上火了,反正自己种不上,别人也种不上,或者想,地里的收成那么少,种不种的吧,出去多打两天工,钱就出来了,到时候想吃啥买啥。不知道他们的这种思想是社会进步的表现,还是我们曾经的农耕文明在当今社会经济发展的同时真的退化了,总之,有些怀旧善感的我,总会产生一种深深的遗憾,怀念那些过去的日子。

印象中,两年前也有过麦收的时候,但俨然跟童年时候的记忆相去甚远了。过去打麦用的场都长了荒草,或者建起了房屋,各家各户就把公路当成了场,靠来往的车辆进行碾轧,看似省事了不少,但深想一下,却是给行驶的车辆造成了一定的安全隐患。不说汽车轮子里缠绕的麦秸,如果是碰到骑摩托车的那就麻烦了,不是走不动,就是滑倒人仰马翻。

抓一把麦粒,也会看到有好多脱不净的麦皮,好在现在的人们也不那么精益求精了(都不自己吃,拿着换面吃),粗粗啦啦就装袋了,当然这是南部山区的地理特点决定的一种方式。在北部或东部的平原地区就更不一样了,大型联合收割机从这头到那头,来回几趟,就见干净的麦粒哗哗往下流了。久而久之,儿时收麦的记忆就慢慢变成了一张发黄的照片,只能细细想了。

麦子丰收的时候到处都是金黄色,远处看,山区的金黄色因丘陵地形呈块状,弧状,有些像水面上波纹的样子,碰到较平的大块地也会有一望无际的感觉,只是这一望无际都是属于很多家的,一畦一畦,很是规整。

那时,收麦子的工具就是镰刀。我还理解不了大人们那种丰收的喜悦,倒是看着从这头到那头的距离有些发愁。

割麦的时候,大人们总是弓起背,左手抓一把麦子,右手拿一把镰刀,然后朝离根部有一扎的地方用力割去。收的快慢就有点学问了,一般来说,左手抓的把子大,就割得多,抓的小,就割得少,但是把子大的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往地上放的时候容易乱,小的就不一样了,一缕一缕的,捆的时候也相对容易些。那时候,我是半个劳力,割的把子不大,通常是一起开始的,割着割着就被落在后面了,那时候,麦田里就会出现一种很奇怪的线形,我在哪,线的起点就在哪。

捆麦子的工具叫草腰子,是一种稻草,大部分是在集市上买现成的,都搓成麻绳状,要提前一天晚上放在大铁盆里泡好,湿了,捆的时候才好用,不容易断,还结实。我很喜欢闻草腰子泡过的味道,很清新,还有一种粮食的清香。捆的时候,要先拿一根草腰子围到放好的麦堆上,两只手掏到下面去,扭一下,然后收紧的麦子就可以整个翻过来了,然后再多拧几下,折过来塞到草腰子围的那一面就可以了。母亲常常为了节省用草腰子,喜欢拿两绺割下来的麦子,在接近麦穗的地方,两手一拧,两把麦子就接成了草腰子的长度,用它来捆,倒也捆得很结实。

我总是被母亲唤来扛麦子,把捆好的麦子扛到拖拉机旁边。扛麦子是有些痛苦的,总是不小心就被麦芒给扎了,弄的脸上还有脖子上红红的,痒痒的,还有一层细细的黑点,像灰一样。被扎的位置如果回家用水洗了,就会嗞啦的疼。

收完的麦子运到场里,沿一个方向堆成小垛。场也是在打麦前提前轧过的,轧的时候得洒水,尽量让泥土凝固些,这样打场的时候土就不容易粘进麦粒里了。看着成垛的麦子,小孩子是千万不能守着大人说,今年收了这么多,那样会被大人骂的,好像庄稼人都很计较自己说自己的收成好似的,怕说了,明年就打不到这些麦了,当然,被别人说就不一样,那样大人们会在心里乐开花的。晒上一天后,便用铡刀卡着中间位置铡了,铡的时候,得有两个人,一个负责铡,另一个往铡刀下面续,完了,再用钗,三角的那种,扬到场的中间位置。小孩子还有一项任务,那就是在铡完的麦根那一截里挑麦穗。

然后,就开始晒。晒的过程中,必须得有人翻场,用钗反复挑着那些麦子抖,好让阳光把它晒透。一般翻场的时候都是在大中午的时候去,天越热,才晒得越好,母亲去的时候都是戴个黄色的草帽,脖子里再搭个毛巾,即使这样,母亲的脸还是被晒得通红。

几天后,就开始用拖拉机轧了。拖拉机只用车头,在车后位置接一个碌碡,碌碡都是纯青石的,圆柱形,全身都用专门的工具特意打磨得凹凸不平,没有纯光滑的碌碡,至于它有多沉,我没有估算过,反正大人们也扛不动,估计也得有二三百斤吧。碌碡的两侧有两个凹,是套铁环用的,铁环上再拴上胶皮绳子就连接到拖拉机上了。

场一般不算大,七八十个平方吧。拖拉机就开始拉着碌碡转圈,直到那些翘起尾巴的麦子再也没有了生气,碌碡滑过的时候能轻松带起来,也就差不多了。用耙子把那些长秆娄出来,再轧上几遍就行了。

掺杂麦粒和麦芒的混合物堆成小堆,便开始扬场了。扬场也是需要两个人配合,有一个拿簸箕扬,另一个拿一把木锨往里面装,木锨是不能装太多的。扬场是需要看风向的,要顺着风而不是逆着风,麦芒重量轻,如果是顺着,麦芒就会全部飘到你的脸上来了,有经验的人通过掌握风向,扬出的麦子,芒是芒,粒是粒,干净得很。如果是碰到东西南北风乱吹的时候就麻烦了,得随时调整方向,挺折腾人的。这时有人便会骂:妈的,这是什么风啊。扬完场,就开始用扫帚和木耙堆麦粒了,然后再装进袋里。

这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凉风习习,小孩子们最喜欢干的就是在干净的场里打几个旁练,会的能连打四五个,不会的则像个螃蟹一样转个圈。远处,夕阳结束一天的工作逐渐走下山回家去,红、黄色的晚霞映照着西山的边际,整个天空都红彤彤的,有时也会出现形色各异的图像,有的像龙,有的像山羊,有的像凤凰,栩栩如生。那山的线条更是被勾勒得像是一个画家浓墨自信的一笔,深邃,孤傲,幽远……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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