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忘了她的名字
我已经忘了她的名字,连同她的姓。
她,一个乡下女孩,初中没读完,就早早辍学。十三四岁时跟着村里人加入南下打工的队伍。因为长得还不算太丑,很快就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能够养活自己,还能时时买点脂粉新衣扮扮美,如果没有意外,生活也许会按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
却不幸在十九岁时,因视网膜破裂,导致视力慢慢减弱。穷人家的孩子,父母不会,也没有很多的钱不顾一切地给她治疗,于是意思了一下,就佛系般听之任之。
渐渐地,很多事情做起来便觉吃力,为此在家人的要求下,改行做按摩。后来被一男孩子追求,男孩矮小瘦弱,身体也小有缺陷,论外貌是远不及女孩的,他在邂逅女孩的最初,也很欢喜,乍见之欢让他可以忽视女孩视力渐弱的缺陷,对女孩子是无所不能的好,拿那女孩子的话来说,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会想尽办法帮她摘下来。
女孩对我说这些的时候,我有些吃惊地看她,我在想,原来爱在最初都是一样的。每一个女子,无论美丑,无论贫富,在爱情的最初,都会有一个上天安排的人在等她,都会遭遇爱的乍见之欢,都会是爱她的那个男子掌心里的宝。
也许每一个女孩子在恋爱的最初,都会天真地以为,只有自己才会拥有这样轰轰烈烈的爱,没有另外一个谁能象自己一样被一个人这样宠爱着,呵护着,深爱着。可当后来,每每与不同女子谈及她们爱的最初,才发现,原来她们都会觉得,只有自已才是这世间最受宠爱的人,而连眼前,这个特别卑微特别平凡的,视力渐退的女孩子也不例外。
但是后来就不一样了,那女孩说,结婚之后没多久,问题就来了,因为自己视力不断减退,诸多不便,百般争吵,万种嫌弃,那男孩子最终弃家不顾,一个人远走高飞到外地打工,一年半载也不回家一趟,所谓的婚姻也是虚设。
女孩不得不又重操旧业,一个人出来讨生活,日子过得极其简陋与寒酸。她对我说起她过去的生活,也说她现在的向往,她说她特别羡慕别的女人的好衣服。我送她几件旧衣服,她欢喜得不行,一脸兴奋地跟我聊起,她当初在外面打工的时候,一年花在衣服的费用上至少一万多块,只是现在没钱买衣服了,就不会计较新旧,也不会嫌弃别人送她的衣服。
她不断追问我,一年大约买多少钱的衣服,我说顶多二三千块吧,有时候可能还没有,她便觉得不可置信,以为我在敷衍她。
望着她说起漂亮衣服时的那份欢喜,我却暗自为她难过起来,这样的一个女子,此时连吃饭都成问题,聊到衣服时,却如此神采飞扬,她好象忘了千里之外,还有一个弃她不顾的老公,她好象也忘了,在乡下的公婆那里,还有她的牙牙学语的小丫头。
问她想她丫头不,她干脆地回答我,说“不”时,一脸的漠然。我却不知她一脸漠然的背后,会是怎样一种前路茫茫的怅然呢?
也许她确实不想她的丫头,也不想她的亲人,她关心的只是她自已,关心她今天按摩了几个客人,能提多少分成,能不能吃饱饭,有没有好看的衣服穿,她想要的只是这些,如此现实,又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