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龄旧事
相隔两户,就是她的家。
十三四岁的时候,他就喜欢每天看到她。
看着她暖语轻笑
看着她明媚阳光
……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力量。
只是那个时候,
两个家庭还有很多农活需要他或者她去帮忙,
所以他和她相处的时间不多。
不是他在山上,
就是她在上山。
印象最深刻的是,不知从何时起,
她突然有一件很显眼的红色衣裳,明亮而美丽,
隔着青山,老远都能看到她那一团火红色。
他那时候还没有近视,
多少次在山上的时候,
他都看到她家门前的那一道红色身影。
或者是,
他站在自己家门前,
看着遥远天际,那道红色的影子,在山色空濛间忙碌。
“如果能够在一起,就算变成翩翩起舞的蝴蝶……”
他止不住的想。
想起看到的梁祝老电影,不由得带入很多很多他和她可能的故事。
只是他并不明白:来自心底的那份强烈的渴望,那是什么的一回事。
真纯而朦胧,强烈而炽热,常常不能自己。
日子在改变,
他到异地去上学,一走就是两年。
转学回来的时候,正好就是她所在的学校。
再次看到她,
他看到她眉眼间更加多彩的笑意。
只是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看到外面的世界,比大山更广阔更精彩的世界。
他暗暗发誓:他要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的精彩。
所以他学习很刻苦,一心只在学习上。
他封印了心灵深处珍藏的红色衣裳,只因他心头填满了外面的七彩虹。
夜雨的一天晚上,很冷。
她最终鼓起勇气,到他寄宿的人家,看看他。
她脸皮很薄,感觉自己脸上很热,故意闪进灯光暗角里,怕他看到自己烧红的脸颊。
带着惊慌失措和无法遏制的心跳,
这是她对他两年的思念给激起唯有的主动。
“很好玩吗?滚!”
迷暗昏灯下,在舍友的嬉笑下,他声音很生硬很冷。
她飞快的逃离现场,逃回她那很温暖的小窝,感觉心弦像被钝刀切割,疼痛显得沉重而混沌。
她不曾告诉过他:
她求着父母买的那件红色衣裳,只是为了方便他看到她的存在,时时刻刻。
他外出读书两年,她写了76封书信,只是写完了就藏抽屉角落里,她不想因为她而让他学习分心。
“我是在玩吗?”她喃喃自语,气愤满胸,“或许是该玩玩了。”
带着一些莫名的怨气,还有燃在内心深处一丝火苗般的欲望。
没过多久,他看到她和她的老师在一起,
甚至在他惊讶间,她很快就嫁给她的老师。
闪电般的心痛,在心间掠过,痛感迅捷而猛烈,如箭矢洞穿整个心脏,还没等他回味就消失不见。
他只是变得更沉默
默默的看书,默默地走进念想中的世界。
二十年后,他看尽外面的风景,
他忘记了她的名字、忘记了她的长相、忘记了她的一切。
她经历了作为人妇的风光和艰辛,她的世界里有她的渐渐长大孩子、有渐渐变老的丈夫、还有房子周围一年四季变幻色彩的花花草草。
她也忘记了曾经朦朦胧胧的一切,
那还没开始就结束的一切。
他和她没有在现实或网络世界中看到过彼此,很默契的尽量让自己不去触碰彼此的一切。
就像两个曾经很亲近的翩翩彩蝶,分别被放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不但隔着远山近水,简直隔着古往今来,隔着上下四方。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是,他们依然会不经意想着彼此:好像有看不见的一条线,一直牵连着他们,很坚韧很有穿透力却又常常隐匿踪迹,时空无法阻隔。
那条看不见的线,如同被一个多变的老顽童时不时的拨弄一下,让他们感到细线两端牵连着的彼此。
他没有结婚,甚至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他懒得思考组建家庭的问题,觉得没劲,至少没有谁再如她给他的那种感觉。
而她则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陪着自己的小孩,还有由老师升级而来的丈夫,从山区走到县城,平平淡淡,一晃就是十年、二十年……
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刻,随着细线的波动,他又再一次梦到她,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和我看海的人,终究都不是你,不如相忘于天地。”
同样的时空,她在做点点滴滴的琐事之后,想着那个自己曾经迷恋着的少年,暗暗生气:“天杀的,不知道他现在哪个地方风流快活,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想起老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