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记忆】老牛
老牛
文/王元顺
曾遭甯戚鞭敲角,又被田单火燎身。闲向斜阳嚼枯草,近来问喘为无人。这是唐代诗人李家明的《咏卧牛》诗句,这是对牛的真实写照,读来令人恻容不已。
记得那时年少,大概也就八九岁吧,家中养了一头黄牛。油光水滑的纯黄色皮毛,头上微微隆起犄角,厚壮敦实。听爷爷讲,这头牛是我出生那年,他和姨老爷二人从淮北买回的小母牛犊,和我同岁。当时一共买了两头,每家各养一头。
那时候没有机器田间劳作,全凭牛马。黄牛总是任劳任怨。它四肢矮小粗壮,力气很大。农谚云:种田种三合土,买牛买抓地虎。它就属于这种。
它和姨老爷家的那头牛,每到耕地、打场时总会配套合作。那头牛长的一种坏坏的神情,干活时总会耍滑,不是时不时偷食,就是边干活边掉头就跑,因此也少不了一顿鞭棍的惩罚。我家的黄牛总是憨厚地出力,从不偷懒。身上往往汗湿地滴水,让人心疼。翻起一犁热土,拉起碾石滚子,将绳索深深勒入皮肉刻画脊背,艰难地背负重担,无悔无怨,这是它们最质朴的品行。宋代的李纲写道:“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谁不读之唏嘘同情!
解下农具,往往牵牛回家的活总留给我。田地远的几块离家有二三里地,黄牛乖巧懂人性,我把缰绳往它脖子上一搭,跟着它走就行,从不牵它。它从路畔不慌不忙迈着步子走向归家的方向。回家后,在门前的一棵大槐树下驻足、卧倒,喘息着,反刍着,美美地憩息。忽闪着睫毛,舔着我的手,让人感觉世上最乖最好的动物就是牛了。
光阴荏苒,弹指黄牛来我家十几个春秋了,先后生下了好几胎牛犊。渐渐地机器取代了牛马,它也老了。它总喜欢静静地卧着,尾巴挥舞驱逐着牛蝇。
最后不知什么原因,家里决定把它卖掉。我苦苦地阻拦哀求,也许大人们也有他们的生活苦衷,老牛还是被卖了,离开了那石槽、老槐树、同龄的伙伴……
卖它的前几天,老牛很平静地躺卧着,仿佛它早已经知道了被卖,我亲眼看到了它流下温热的泪,至今都滴淌在我的心底。莫名的伤感与疼痛,最终却不知被卖到了何处?栓牛的槐树也老了,叶子黄了,夕阳里铺落一地哀伤。
童年的记忆里,这一段往事足以伴我终老,不会遗忘……
王元顺 安徽灵璧人,多作有诗词、散文、散文诗随笔等。业余涉猎书法、国画、篆刻等。作品散见于国内各个网络平台及报刊。现为灵璧红杏诗书画院会员,宿州市作协会员,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灵璧家园优秀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