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 || 华雨辰：不会装卸的播音员不是好老师
见证战“疫”的100张面孔
本期人物档案
华雨辰，女，90后，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湖北省武汉市青山区钢花小学音乐教师。疫情期间成为志愿者，被誉为“武汉市全能志愿者”。
面对着她，我真正想知道的是，心灵得有多干净，她的选择才会如此纯粹？
她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音乐学院。也许是学音乐的都热爱舞台，大学期间，她也是舞台上靓丽的明星。大一的时候，她参加湖南卫视举办的《快乐女声》比赛，获得武汉赛区50强，当时她的编号很吉利：088；大三时，她还参加了湖北卫视举办的《七星情歌会》；2012年，她参加浙江卫视《中国梦想秀》，成为了该节目湖南湖北争霸赛冠军......
很多人很容易沉醉于那个炫耀舞台，流连于聚光灯下，而她却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也就在那一年，她大学毕业，分配到了武汉市青山区钢花小学任音乐教师。
2017年9月24日晚，“中国梦 中国红”庆祝建国68周年文艺汇演华中地区决赛在武汉进行，她作为评委之一，还压轴演唱歌曲《获得》；2017年12月29日晚，CCTV2播出《魅力中国城》第三轮最后一场竞演！黄冈、随州、六安、抚顺四座魅力城市同台展演。她代表随州战队演唱《编钟敲起来》。
2020年初，她正在积极准备组织学校合唱团出国到维也纳演出，新冠肺炎突然爆发，打乱了所有的寒假计划。她在得知出国演出不得不临时取消之后，又悄悄地报名成为了一名“志愿者”，并一直奋战在抗疫一线......
她是“武汉战疫全能志愿者”，是接送医护人员的“司机”，也是交通要道的“测温员”，是方舱医院的“播音员”，还是物资接收点的“搬运工”，她的名字叫华雨辰。
安安静静的华丽转身
百年前狄更斯曾静静地写下：“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我们都生活在天堂，我们都奔向地狱。”古老的预言，却恰如其分地描述了当今的社会。我们站在文明的高地上，却望不到星空璀璨；我们走出了地球，却走不出内心的恐惧；我们守住了钱权利欲，却守不住道德与良知。
就像德国学者乌尔里希所说的，“一个我怕的时代已然到来”。我们怕，怕染了色的馒头；怕掺了地沟油的小吃；怕喂了避孕药的黄鳝；怕见义勇为却引火上身；怕仗义执言却身单力薄。于是呼吁却没有回想就算了吧，真情付出却没有回报就从此不再吧。这样大面积的道德坍塌和同情流失，使这个时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90后的华雨辰就处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作为一个独生女，她具有很多的先天优势：身材高挑，净身高170米；长相靓丽，不是明星胜似明星；声音甜美，专业功底扎实。而且，小时候，她就接触各种乐器了，钢琴、长笛、葫芦丝等，而舞蹈则偏向于古典舞、民族舞，是个不可多得“艺术特长生”。
一般来说，多才多艺又独具先天优势的人，很容易成为这个时代的宠儿。恰好随着华雨辰的成长，“流行刷脸”“流量为王”也成为社会主流意识。而她有自己的主见，她选择了“逆势而行”。
她说：“我喜欢当老师！”所以，高考完填报志愿时，她选择了华中师范大学，而且是”免费教育师范生“，这就意味着她毕业后要从事中小学教育10年以上。
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在这样充满机会、又充满诱惑的时代。大学期间，舞台给到华雨辰的荣耀，也是很容易让人迷失的。还没毕业，就有不少艺术团体向她抛来了“橄榄枝”，可她很平静，“我知道我是谁，我知道我的初心是什么。”
她放弃了继续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华丽转身，安安静静地成了一名普通的小学音乐教师。
我问她，大学时舞台成绩还不错，却去当了老师，你后悔吗？她笑了笑：”当老师就是我的初心，我干嘛后悔？何况，读大学时的经历也是挺美好的回忆，以后有喜欢的舞台还是会尝试着站上去的，这和教书育人并不冲突，冲突了我还是会首选坚持自己的职业。“
“我得到过无数的鲜花和掌声，但孩子们的笑容才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喜欢这样的回答，我知道她在坚守那一份纯粹。
认认真真的“孩子王”
苏轼曾说：“守其初心，始终不变。”在“华中师大学生”这一身份之后，华雨辰就定格为“钢花小学老师”了。当然，还有一个补充身份——武汉一所比较偏远的小学钢城第十三小学支教老师。而她都是这两所小学学生心中的偶像。在她的指导下，钢花小学“花儿”合唱团连续两届获得武汉市合唱比赛金奖、特等奖，钢城第十三小学参演的市十佳民间河湖长节目深受好评。
刚工作那年，她是崩溃的。平时可爱的小天使们在音乐课上秒变魔鬼，跟她开玩笑、打闹、讲话、做其他作业……她辛辛苦苦备的课，根本没人欣赏。
她不断反思和学习，很用心很努力地尝试、创新，慢慢地，她的一节音乐课竟能这么有趣——
教歌曲《洗手绢》时，为了帮一年级学生记歌词，她在黑板上画满了漫画，红太阳，白云彩；教《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她带着三年级孩子说Rap：“爬上了飞快的火车，像骑上奔驰的骏马……”
她还别出心裁地组建了一个iPad乐队，让学生借助音乐软件组成旋律声部和节奏声部，体验架子鼓、钢琴、小提琴等各种乐器的美妙声音。
为了讲好一节京剧课，她专程换课去请教武汉京剧学院的老师，笔记整整抄了5页纸。她还举行“班级好声音”比赛，报名的孩子随机出场，其余孩子集体向后转，听到好声音以后可以“为他（她）转身”。
胆怯的孩子变得自信，小听众们也学会了鼓励他人。
不仅如此，每年暑假，华雨辰都要自掏腰包，花几千块去学习西方顶尖的音乐教学法，再把学到的方法本地化、运用到教学中。
凡事架不住“认真”二字，付出总会有回报。她成了学校的“获奖专业户”：省音乐好课堂现场比赛一等奖第一名，市优质课竞赛一等奖，市优秀共青团员，市职业技术能手，市魅力教师，市优秀青年教师。
在华雨辰的心里，音乐是人类最为伟大的一种创造，是给我们提供很好的能量的一种力量。为此，她利用业余时间考取了获得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她希望用音乐的力量帮助更多的人。她把关注点放到了自闭症儿童身上，至今她已坚持义务辅导青山区一个自闭症孩子三年，帮助孩子改善症状。
“偷偷摸摸”的志愿者
作为土生土长的武汉人，同时又早有带队出国演出的计划，华雨辰那些天手机里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疫情”的消息。她一方面要带孩子们正常训练，一方面又要跟进几十个人出国手续的办理，这让她很是担心。
疫情之下，外婆家里不得不取消了1月22日晚上大聚餐的计划，也因此让一个人独居、年近九旬的外婆错过了今年团年的机会。那天晚上，华雨辰刷着手机，睡不着觉。她答应了给家人、邻居和好朋友去买口罩，在网上抢了几个小时才买到。凌晨2点，看到了“武汉封城”的通告，她大吃一惊，彻底失眠了。6点钟时，她发朋友圈说：“很委屈很生气也很无奈。”
1月23日上午10点，武汉宣布关闭离汉通道，一场与新冠病毒肺炎的战斗拉开序幕。“我的城市生病了”！她觉得不能袖手旁观。她只简单地睡了个囫囵觉，就爬起来开着车外出帮亲戚、邻居买酒精、消毒液、口罩。跑了很多药店，大多已经关门了，最后只买到一些普通口罩，“先应急再说。”
家里面，父母亲已经在准备大年三十小家的团圆饭了。第二天，也就是除夕了，他们一家三口简单地过了年。晚上，华雨辰看了一会儿春晚，实在没心情，就又不停得刷手机。看到一下子涌出了很多志愿者微信群，在招募志愿者，招有特长的。她没有更多考虑，因为自己有车，就选了一个会驾驶的。当天就加入志愿服务的车队，成为一名青年志愿者，从此开始了她的“抗疫之战”。
这一切，她不敢告诉父母亲，她怕他们担心。大年初一那天，一向喜欢睡懒觉的华雨辰起了个大早。她接的第一单“业务”是7点钟开始接送了一个医护人员上早班。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趁着父母亲还没起床，悄悄地出门了。
除了口罩，没什么别的防护，华雨辰拿个大围巾把脖子裹起来。“那是我正儿八经第一次上岗。”她很快完成了第一单，又担心父母发现，就偷偷摸摸地溜了回去。
她的防护当中，回家洗个澡是不可省的一道程序。妈妈是退休了的会计，第二天，还是细心地发现了，问这么早谁洗澡了，华雨辰只得扯谎：我晚上睡觉被子盖厚了，出了汗。
后来几天，因为华雨辰又报名参加了在二七长江大桥上的测温工作，她回家的时间就延迟了。而且她每天回家，都刻意呆在房间里不出来，让父母亲也很奇怪。有一天，妈妈问她：疫情这么严重，你每天还跑进跑出，在干嘛啊？华雨辰不得不继续扯谎：学校里安排我值班呢。她把守桥的值班表“藏头截尾”，当成学校的值班表，蒙哄过关。
“后来我因为出去出门的时间越来越不固定，妈妈就说，你这个班加得太随意了，怎么今天这个时间，明天那个时间，然后中途还回一趟家。他们就会觉得，我孩子为什么不想跟我讲话，我一回家洗完澡就回房间，我妈说，你天天晚上打游戏，你这长不大，每天说，她根本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把自己关进房间，其实是不想把风险带给爸妈。
每天晚上回家之前的心理斗争，华雨辰很纠结：如果我把病毒带回家了，相当于我在外面逞英雄，然后把危险带回了家里给爸爸妈妈。后来因为我没有告诉他们，他们就没有这个意识。我实在是心里受不了了，我就坦白了。
妈妈听了担心，爸爸听完说：“要不，我替你去。”爸爸是一名老教师。那一天，是2月4日。
妈妈当时坐沙发上看着华雨辰的那个眼神，让她印象很深刻——妈妈惊呆了，反复问：为什么这么大事情，你也不跟爸爸妈妈商量？而她爸爸的第一反应，是问：你在哪站岗？“我说我在二七桥上面，他说要不然我替你去，我说我现在的抵抗力比你强，我去了，我可能还不会被感染，你这个年龄去了，一旦被感染就完了。我爸说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你要我看一下你工作的环境我放心。”
就这样，尽管仍然担心，她的父母还是默许了她的行为。她也算洗白了自己的”偷偷摸摸“。
后来的每一天，她的回家成了父母亲特殊的一个“欢迎仪式”——站在门口给她喷酒精，等她洗完澡，又端出炖好的鸡汤什么的，一个劲地说：辛苦了，多吃点。3月17日早上，她发现穿了很久的志愿者小背心，被洗得干干净净了，而且破损的地方也被缝补好了。到晚上，华雨辰才知道：前一天晚上，是她父亲动手用香精洗干净的，还用吹干机吹干后母亲缝补好的。华雨辰很感动，“父母跟我在一起战斗啊！”她说：“我想，如果父母年轻，他们一定也会成为志愿者。”
风风火火的“绿林好汉”
华雨辰的志愿者行动，让她的足迹遍布了武汉三镇的大街小巷。
疫情开始，由于公共交通停摆，无数医护人员无法正常上班，华雨辰立即加入志愿服务的“爱心车队”，不分昼夜，随时待命，一趟又一趟把医护人员安全准时送达目的地。随后，她又成为一名交通要道上的测温员，二七长江大桥、天兴洲大桥、北湖收费站都留下了她认真工作的身影。一天下来，迎风值岗，最长时达八个小时，她从未退却。“方舱”医院启动，她又成为一名播音员，用她温暖的声音为患者传递爱的力量、胜利的信心。全国各地支援武汉的物资源源而来，转运人员却严重不足，她又成为一名搬运工。离开测温的大桥，放下播音的话筒，她又投入到转运物资的工作中。40斤一箱的蔬菜，50斤一袋的大米，60斤一箱的消毒液，她肩扛手提，从未叫苦。还抽空干着老本行，改编了“防疫版”《健康课》，教小朋友防疫知识，又抽空组织孩子们完成了云合唱《夜空中最亮的星》，唱出了这个春天最动人的版本。
2月，青山区方舱准备正式收治病人，区里教育局的领导给她打了个电话。
“很多人听方舱两个字就已经不行了。电话里还跟我很委婉地说，想了很多音乐老师，但唯独我现在还是属于未婚的。我当时说，其实你们不用跟我说那么多，你跟我说，我就愿意去。”
华雨辰又瞒着爸妈，去方舱医院当播音员，三天一个班，跟桥上的测温工作正好可以错开排班。2月13日下午试播，14日一早正式上岗。
“亲爱的患者朋友们，也许我们并不是彼此心中最想共度的人，但此刻我们却又真真切切地相伴……”
方舱里没有专门的播音间。为防止感染，播音的小台子搭在与病房一墙之隔的过道里，桌子几十公分高，摆上电脑、架上话筒，人往小塑料凳上一坐，话筒前的华雨辰放慢语速，温柔甜美的声音在院区回响。
马尾辫高高束起，说话快人快语，做事干净利落，华雨辰常常会不经意露出自己活泼的一面，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风风火火，大方又泼辣。她微笑着说：“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一点作用，温暖了别人，也温暖了自己，因为爱比病毒近。”
我能够想象在华雨辰的心里，“志愿者”工作有多么的神圣。她激情满怀，她乐此不疲。她说：我们要干到武汉重启的那一刻！
2月23日下午，在湖北武汉举行的国务院新闻办记者见面会上，作为武汉疫情防控一线的六位代表之一，华雨辰分享了自己当志愿者的经历。
她说：最大的感触就是，每次干活，总有人比我早报名，比我早到现场，比我干得多，比我离得晚。在我们这个团队当中，大家都在默默的付出，伙伴之间一直在传递一种勇气和担当的力量。每天跟他们在一起，自己也有满满的正能量。我觉得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有担当、有勇气，够坚定。
我也采访过华雨辰口里说的“小伙伴”，有一天，我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如何看待志愿者这个群体？”潜意识中，我以为会有一个“高大上”的“标准答案”，没想到，她脱口而出：“我看志愿者这个群体，就是一群绿林好汉！”
绿林好汉？这个词，从一个漂亮的女孩口中说出，我咀嚼了好久，仍觉得不太协调。她的理由，却是：我们这些志愿者来自不同的行业，有的是室内设计师，还有个体户老板，还有纹身师，还有我这样的老师，不是因为疫情，平时我们也不会聚在一起，而我们干的事都很普通，但这些事就需要人来做，这个时候就感觉从民间涌现出来了一大批绿林好汉，你问他为什么要来，大家就是一句话“守护家乡”，没有什么私心杂念，一群平凡的人聚集在一起就是不平凡。
华雨辰的话，让我想到了淮海战役中的一个画面——
1948年11月，解放军围歼黄百韬军团，不到5000人的土山镇人民推着小推车，汗水粘稠，踏碎积雪，饿了啃口红薯，渴了就地喝雪水，10天，大家运来了15万斤面粉到前线......
我们说“黄海战役是小推车推出来的胜利”当不为过！
至于如何认定志愿者给这样的一场重大疫情所做的贡献，也许见仁见智。但我觉得，正是因为有无数个像华雨辰这样纯粹的志愿者，适时地、无缝地填补了社会功能正常运转的方方面面，才充分保障了全民战“疫”的最终胜利。在我的眼里，他们是一块块铺路石，他们是一束束微光，他们是涓涓细流！
他们朴实而善良，他们干净而纯粹，他们平凡而伟大！
本书简介：这是一本全方位展示疫情之下中国人真实状况的书《山河无恙——见证战“疫”的100张面孔》，由湖南作家刘志军（笔名：司马戊）倾力创作，计划写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的100个人在抗疫中的故事，或平凡，或感人，都是正能量、真实的。已入围的故事人物包括医护人员曹丽君、李德祥、王裕虎、俞华、彭庆娟、肖扬帆、熊德术，志愿者汪勇、武耀光、史四群，卫源，韩红、陶莎，文艺界人士王跃文、方方，肖毅，企业界人士王丽萍、李漾波，大米先生武汉团队，武汉居民费飞，张俊哲，患者杨维军、王瑶等。他们的故事，就是中国这一段不可磨灭的历史。我们应该致敬这一段历史，致敬这一个民族！于是，真实地记录国人在这场战“疫”中的群像，客观地留存这一段珍贵的历史，就成了这本书的初心——只为这个民族留一些珍贵的记忆！
出版策划：湖南读书会
书名题字：胡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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