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早6点半”杯第二届中国精美诗文大奖赛魏平作品

马老头百鸡

魏平(河南)

我年幼时,爱在母亲身边转来转去。天晴时,母亲下地干活,我跟着。下雨天,母亲做针线活,我就给母亲认针(母亲眼花了,把线穿在针眼里的技术不行了,我就是母亲的最佳助手了。)这时候,母亲就会一边做针线,一边给我讲故事。马老头和他的百鸡,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的。

马老头是顿岗街上的人,会做百鸡的手艺。母亲说,她的姥姥是顿岗街上,她的二舅舅是个美男子,大高个儿,白净脸儿 眼睛大又亮,双眼皮儿。眉毛浓又重,很神气。喜欢穿一身白丝绸裤褂,走起路来,衣襟随风飘动。用现在的话来说:娘的二舅舅就是整条街上最靓的仔。他在街上非常有名气,做的什么生意我记不得了,但是他非常的聪明能干,做生意是一个行家里手,家道很好,母亲小时候常在她姥姥家玩儿。母亲有两个表弟也都是很帅的小伙子。其中他的一个表弟会唱戏,能唱好几好多出戏,演的都白面书生。因此母亲对戏曲也是很喜欢的,顿岗街上每年逢两次会,一次会是农历2月25日开始,到2月30 结束。第二次会是小满开始,五天后结束。每逢会上都要唱大戏的。母亲就会到街上她姥姥家去听表弟唱戏。在逢会的时候,连续五天整条街不歇集。街道也就成了物资交流会场。耍猴的,套圈的,玩杂剧的各种杂耍齐聚,满街锣鼓震得天响。卖鞋的,卖布的,卖菜的,各路商贾云集,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各种小吃是街上的一大特色。在这些好吃的里面,有焦酥的麻花,绵软的馒头,金黄的油条,香气四溢的糍粑,还有西瓜。那时候卖西瓜的比较少,西瓜不是一大车一大车的拉着,而是把一个西瓜呢,切成一小牙一小牙的卖。在众多的好吃的里面,有一款最值得人记忆的,一提起来就会让好多老顿岗人流起口水来的,那就是马老头的百鸡。

马老头姓马,个子不高。因为常年蹲着整理鸡肉,背有点驼。头发很少,下尖脸儿,脸色红润,但不胖。母亲说他有一个昵称,但我记不得啦。我就权且称他为马老头吧。他卖的百鸡,我们就叫马老头百鸡。每到逢会的时候,马老头会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一个盆子,盆子里盛着好多汤水,汤水里就放着他做好的百鸡。有鸡翅膀,鸡大腿,鸡头,鸡心鸡肝鸡腰子,还有软皮儿鸡蛋,一个一个的黄澄澄的秀色诱人。马老头挎着他的百鸡篮子在街上走一趟,整条街都飘散着令人垂涎的香味儿。在顿岗街上可有名啦。后来,因为需求量大,不逢会的时候,每天晚上他也会做上一篮子,从街东头出发,挎到菜街的北头,他一边走一边吆喝---百鸡耶---那吆喝声中的“耶”字,拖音老长老长,悠远细柔,就像马老头派出的使者去召集人来吃鸡一样,干完农活的人们听到他的吆喝声,就会从街街巷巷里走出,聚拢过来,蹲在他的百鸡篮子周围,你要一个鸡翅膀,他要一只鸡大腿,你来一只小卤鸡蛋,他再来个鸡肝儿,小心脏,哎呀,吃的是满嘴流油,津津有味。这时候皇上召见都懒得去。街上的小孩儿也都爱吃他的百鸡,一只翅膀都能啃上半天,鸡骨头都能嚼出香味儿来。好像从来都没有吃腻过。

当然啦,这些都是我听我母亲说的。后来我小学毕业考了初中,到乡中学去上学,而我们的顿岗中学就在顿岗街西头一公里半处,我要去中学上学,从我家出发,必须要穿过整条街,而马老头的家呢,就在顿岗的东头儿。那时候顿岗街东头路南有一口水井,路北呢,是一个大水塘。马老头的家呢,就在水塘岸边。我从他家路过的时候,总感觉他家的宅基地好高好高啊。有时候,我经过他家,看见他在沟塘边把杀好的鸡子放在那里洗喽,然后再用井水洗,看着一只又一只洁净的鸡,肉乎乎的,很是好看。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把这些鸡翅膀切得整整齐齐的,肉呢,又用薄刀切成一片一片的,卤好以后,就很艺术性的摆在他的篮里。小时候我就疑心马老头的篮子怎么能盛水呢?因为我看见他的篮子里有水,水里有肉,那鸡翅膀呢,摆的像盛开的紫荆花一样,再配上黄黄的鸡蛋,还有切的薄片儿的鸡柳肉鸡大腿肉,哎呀,整个一盆儿就是一件艺术品。那时候经济也许是匮乏,一次吃一整只鸡是很奢侈的事情,所以马老头的百鸡就给整条街带来了欢乐。一到马老头出来,大家都围着他的百鸡篮子吃鸡翅膀,品鸡蛋黄,啃鸡大腿,大家吃着,聊着今天的典故,有时候还会笑出来,马老头的百鸡筐啊,简直就是一个说书场。后来听人说马家还曾是大户人家呢,说他们家出了好多技术性人才,像马老头,他就是做百鸡的能手吧。据说他们家的邻居有姓邓的,也有姓曹的,于是呢,就好像马有了”曹”,而且被“邓”好了,那么他就不缺吃的了,更何况他家的周围又有井又有沟塘,水也不缺,真是吃喝不愁啊。在这样的风水宝地里,马家就得势了,还出了一个什么专员呢。

这且不说,有人好奇,那时候的百鸡怎么就那么好吃呢?也有人解释为那个时候物资匮乏,人们能吃到的好东西少,马老头呢,又有独家秘方,所以做出来的鸡就有独特的风味,满街的飘香诱人,让好多人的味蕾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于是在脑海的深处也就留下深深的印象了。马老头百鸡的美妙之处,这样说也不无道理。但是马老头的百鸡能够在街上流行那么多年,我想不仅仅是物资匮乏造成的,是味蕾对美味的记忆。更多的还是有它独到之处的,当前天和朋友们谈起顿岗马老头百鸡的时候,又勾起了好多朋友的回忆,其中,丑丑的说法很在理儿。她说:“马老头的百鸡,选材是一大奥妙。他所用的鸡子都是正宗的家养小母鸡,肉质劲道,味道鲜美。”

丑丑的话一语道破天机,可是,只有好的原材料就能做出让人如此难忘的百鸡吗?他怎么做的呢?用了什么佐料呢?把鸡煮熟要用多长时间呢?他现在有没有传人呢?这些问题还真值得去一趟顿岗,走一走,问一问,有机会的话,那就尝一尝。

【作者简介】魏平,笔名二丫,女,河南省新蔡县人。中小学高级教师,驻马店市作家协会会员。喜欢在书本里游山玩水,在文字间书写记忆。让心自由,让爱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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