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行
□ 何建斌(南充)
三峡,三峡!三峡是一个让每个中国人都魂牵梦绕之所在。
翻开中国历史和中国地理,三峡都是一个陪伴中国人从小到老的名词。
中国文学史上, 三峡诗篇和珠玑华文,从李白的“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 轻舟已过万重山。”(《早发白帝城》)到杜甫的“中巴之东巴东山,江水开辟流其间。白帝高为三峡镇, 瞿塘险过百牢关。”(《夔州歌》),再到刘白羽的“突然是深灰色石岩从高空直垂而下浸入江心, 令人想到一个巨大的惊叹号;突然是绿茸茸草坂,像一支充满幽情的乐曲; 特别好看的是悬岩上那一堆堆给秋霜染得红艳艳的野草,简直像是满山杜鹃了,峡急江陡, 江面布满大大小小漩涡,船只能缓缓行进,像一个在崇山峻岭之间慢步前行的旅人。但这正好使远方来的人, 有充裕时间欣赏这莽莽苍苍、 浩浩荡荡长江上大自然的壮美。”(《长江三日》)这些诗文,启蒙孩童,孕育心智。
我知道三峡,就是从《长江三日》始。
60年前的11月17日、18日、19日,著名作家刘白羽乘坐“江津”号邮轮从重庆出发前往武汉,写下了散文名篇《长江三日》,作品对瞿塘峡的险峻、巫峡的秀美、西陵峡的凶恶的描绘, 刚健、雄浑、鲜明、飘逸,气势磅礴如万马奔腾。40年前,我从中学课本上学到该文,就被三峡优美的风光、动人的传说迷住了, 对三峡充满了向往。不曾想,目睹三峡真容今年梦想成真。 而且时间与刘白羽游三峡差不多———11月19日、20日、21日。
11月19日,第十一届中国长江三峡国际旅游节在重庆万州港黄金7号邮轮举行启动仪式,并同步开展全国网络媒体“相约万州·遇见三峡” 采风活动和川渝鄂百万游客游三峡旅游活动。 启动仪式后,黄金7号邮轮就载着我们媒体人开启了“壮美长江·诗画三峡”采风之旅。三峡采风之旅总协调是一位干练的“80”后记者———重庆三峡传媒集团新闻旅行社总经理邓波。“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 今年7月份以前没什么旅游,自8月份全国旅游解封以来,我们已组织了5000多名游客出游,主要就是游三峡。畅游三峡,万州出发。” 言语间, 邓波很是自豪。是啊!目前,新冠肺炎疫情还在世界肆虐,但在中国,最全面、最严格、最彻底的防控举措, 使得疫情防控阻击战取得重大战略成果,中国人可以祖国山河任我游!
万川毕汇,平湖之州。三峡大坝蓄水175米后,万州一下子从山谷峡江变成浩荡平湖。 邮轮平稳地从万州出发时,已是万家灯火,灯火倒映湖中, 形成一条条波光潋滟的彩带。老人们说,以前在长江上坐船, 肚子往往被搞得倒海翻江。我的这次航行,没有一丝感觉,一觉醒来,邮轮就到了奉节。
邮轮从刘备临终托孤的奉节白帝城旁经过,来到了三峡起点———瞿塘峡夔门。 导游说,上世纪50年代前,夔门外有一个滟滪, 就是一堆巨型黑色礁石。古时歌谣云:“滟滪大如马,瞿塘不可下;滟滪大如猴,瞿塘不可游;滟滪大如龟,瞿塘不可回;滟滪大如象,瞿塘不可上。”这滟滪对准夔门峡口。万水奔腾一冲进峡口,便直奔巨礁而来,雷霆万钧,船如离弦之箭,稍差分厘,便撞得个粉碎,杜甫形容其为“百牢关”。 巨礁在上世纪50年代被炸掉,加上三峡大坝蓄水,现在这里没有暗礁险滩、 激流澎湃,而是平湖两岸,邮轮经过这里不再气喘吁吁、胆战心惊。
透过夔门, 一座熟悉的尖山显露眼前。没错,这就是赤甲山,它和对面的白盐山,断崖壁立,高千余米,航道宽不及百米,形同门户,名曰“夔门”,成为瞿塘峡的起点。整个山形江貌,成为10元人民币上的图案。 许多游客站在邮轮甲板上, 手持10元纸币, 背对夔门,或自拍,或请同行者帮忙拍。或图片,或视频,都想留下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图景。
邮轮进入三峡, 再也不见刘白羽先生当年的所见。 三峡大坝修建前,三峡航道江面,海拔只有五六十米, 船只是在深山峡谷中航行。现在的三峡航道江面,海拔170米以上, 宽阔江面, 水波不兴,偶尔巡逻的快艇经过,激荡起涟漪, 邮轮才有所震动。 船行其间,峡风飕飕。三峡气候多变,刚才还是阳光映射,云蒸霞蔚,这会又是细雨婆娑, 阴云密布。“三峡雨唷,三峡云咯,细如丝唷,柔如锦唷……”一首《三峡情》,贴切的描写。飕飕峡风吹乱云丝头发,冰冰雨滴扑打皱褶脸颊, 阻挡不了游人欣赏三峡美景的激动心情。大家纷纷走出可以遮风挡雨的船舱,站立船头甲板,迎风而行。
“三峡就是大自然赐给人类的一幅水墨画。”无论是在三峡、小三峡、小小三峡,导游都会讲这句话。诚哉斯言!水,自不必说,一望无际的长江水,碧波荡漾。“这水真像巨大的碧玉,没有一丝杂质,完全可以直饮。”达州晚报休闲专刊主编戚劲松,四十来岁的小伙子,说起三峡水来, 恨不得立即喝上一口,装上一瓶,带回达州。
看到眼前碧玉般的三峡水,我也豪迈地向大家介绍说, 三峡水的碧绿, 与住在长江上游的我们分不开。 对于我所居住的嘉陵江畔浅丘,35年前,国家实施了重点生态工程———长江中上游防护林工程(简称“长防工程”),对滥垦乱伐造成水土流失十分严重的光秃秃的荒山, 实施人工植树造林,封山育林。那时,我是乡政府的一名年轻干部, 领了一个村的栽树任务, 所栽树种只有两种———柏树、桤木,柏树苗高二三十厘米,桤木苗高五六十厘米。每天早晨天还没亮,就吃早早饭,饭后天方亮, 就带领全村上千男女老少,上山栽树,稍微平面一点的山坡,牵绳定距,丢灰打窝,桤柏套栽;人迹罕至的悬崖峭壁,见缝插针,一锄一窝。连续三年植树造林、封山育林,长防工程让昔日光秃秃的荒山又披上了绿装, 泥沙被挡在了厚厚的落叶和盘根错节的树根之下。而今,这些树木已经隐天蔽日,绿水青山,鸟兽回归,草木花香, 家乡成为川中最美丘陵。 大约四分之一的长江水来自嘉陵江, 嘉陵江水的碧绿直接把长江水染成碧玉。
乔木,灌木,草丛,绿的树,红的叶,形成三峡“水墨画”之墨,或跳跃,或连续,层峦叠嶂,泼在壁立山脉断面上, 又或山里煤炭被山水浸泡, 淌出黑色的汁, 如墨汁, 从上往下淋在壁立断面的底色上。每隔一段距离,在山脚凸出的一块岸边,又有一个“猴粮投放处”的标示牌,示意着人和动物的活动,虽然没有看到有猴子在“猴粮投放处”觅食,但有了这个“猴粮投放处”,“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的诗句在脑海里一下子物化起来。船行三峡,一动一静,巨幅水墨画犹如3D电影。
来到屈原故里湖北秭归,换乘邮轮。不到一个小时,邮轮驶入三峡副坝前面海拔170米的“高峡平湖”上,进入引航道缓缓驶入三峡升船机承船厢, 承船厢载着邮轮垂直下行,10多分钟后,与下游海拔70多米的江面齐平。 邮轮慢慢驶出承船厢,向三峡大坝驶去。
三峡大坝,国之重器,比肩世界历史名胜的卓越丰碑。站在三峡工程区域制高点、海拔262.48米的坛子岭观景台,烟雨朦胧,冷风袭脖,极目远眺,巍峨大坝,2309.47米,横亘长江,凭栏俯瞰,永久船闸,尽收眼底。东来西往的过闸船舶,大船爬楼梯,小船坐电梯,有序通过双线五级船闸和升船机。
“截断巫山云雨, 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自然与人类的双重馈赠, 世界无与伦比,魂牵梦绕,怎能不游三峡?
三峡,三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