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高小艳：梦中的伊甸园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46】

梦中的伊甸园  

河南济源     高小艳

起了个大早到沁阳去，不为其他事，却是为了给父亲看病。从医院里出来，看看天色尚早，母校又近在咫尺，遂决定去瞧瞧。

学校门口那间醒目的旧书店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早餐铺。吃早餐的时辰已过，只寥寥几个人坐着。想起二十多年前，我曾在这里求学，那时每逢放学或周末，我就“泡”在这间小书屋里，忘了今夕何夕。从未见过这么多书，对于我这样的穷学生而言，简直是眼花缭乱呢！我偶尔也会光顾其他门店，那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也常常会勾住我的脚。如今恍然一梦，一切都变了样儿。那记忆犹新的店铺，都被其他杂货店所替代。那曾经的繁华也恍若隔世。

我急急奔到校门口一看，这哪里是我魂牵梦萦的母校？河南省沁阳师范，这几个大字早已随风剥落，改头换面的是，沁阳市中等专业技术学校。陌生而又熟悉。熟悉而又陌生。这梦中的“伊甸园”，我最敬爱的母校，我终于回来看你了。

刚要走进大门，门卫便拦下了我。我说明了来意，他们便放了行。陶行知先生的塑像还在，依稀还是当初的模样，他站在校门口“迎”我，我禁不住泪眼婆娑。这熟悉的故人呀，只有他还守护着这块圣地，而我们这些学子早已散落天涯。穿过教学楼中间的门洞，我本能地加快了脚步。那间旧时教室就在眼前，我简直要喘不过气来。楼道里有喧哗声传来，这让我倍感吃惊。学生们从那间教室里涌出来，源源不断地往楼下奔，一如二十年前的我们。可又分明不是。一丝隐痛，袭上心头。

这里不是我想象中那般荒芜，还有学生早晚在这里上课，这让我荒芜的内心，得了一点儿安慰。我不敢再冒昧上去，怕打扰了这群孩子。从教学楼上下来，我站在校园里，久久不肯离开。正对着楼道的那株桂花树，已枝繁叶茂的不像样儿，几乎把那段甬路埋住了。我似乎又嗅到了那浓郁的桂花香，那香气羽毛似的轻轻舞着，整个校园都被她染香了。我只是做了一个悠长的梦，二十年的岁月翻飞如蝶，眨眼就消失了踪影。如今只剩下桂花树，年复一年，香了又香，落了又落，再等不来旧时人。

我告别了桂花树，继续向前踟蹰。绿色长廊依旧安详地站在那里，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任由那群可爱的植物装扮她，也不恼，老妖精一般矗立在那儿。她是想逗我开心吗？……弹指一挥间，二十年便稍纵即逝。如今您还识得我吗？那个多愁善的女孩，曾把你当成她的庇护所,每每遇到烦心事，就躲在你的浓荫里……你可都还记得清晰？绕过长廊，继续往前走。师陶阁还健在，依旧是旧时模样，木质楼梯逶迤而上，通向那个神秘的阁楼。每到课间或放学，那好听的音乐就从那里飞出来，飘得满校园都是。我们在音乐里起床，跑步，吃饭……好神奇呀，像一座魔法楼，不知疲倦地，为大家送去惊喜。如今她寂然无声，像一部老旧的留声机，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经过师陶阁便是操场，隔壁学校的小学生，正在这里举行升旗仪式。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绿绿的草坪上,胸前的红领巾飘呀飘。有人正站在升旗台上发言，那悦耳的童声回荡在半空中，给这空旷的操场，注入了一丝活力。想当初这里是多么热闹呀，我们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聊天，玩耍……这些隔年的旧事呀，一件件从记忆里跑出来，冲着我龇牙咧嘴，不住地做着鬼脸……我伸出手想挽留她们，却是徒然，一个个又都逃走了，空留我在这里伤感。我的青春埋在了这里，多少欢笑与泪水，多少不舍与牵挂，通通留在了这里……我什么也不曾带走，再说又能带走些什么呢？

从校园里走出来，我突然怅然若失，像做了一场大梦。梦中那座伊甸园，如一段旧梦般，终究消失不见。我惆怅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