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辉丨风雨鉴山寺
让我没想到的是，名气那么大的鉴山寺现在踞守的佛地居然这般小。这不禁让我这个喜欢与佛交谈的人有点失望。但面对一座如此久负盛名的寺院，喜沐佛光的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大步走进了寺院。
“山环水绕显神灵，鉴古观今明得失。”此话就是鉴山寺的由来吧。登上台阶，一抬头便猛然看到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老题写的寺名。赵老虽已作古，但他那古雅风流、潇洒飘逸的书法必将与寺院的佛光一起，成为传奇。山门两边有一幅“门摄大千界，山显不二宗”的对联，个中要义，一看便知。山门就是山寺的眼睛，细细打量大千世界和芸芸众生，他看清了许多事，看透了许多人，但就是充耳不闻，沉默不语，只是闭关修行，念经诵佛。对一座寺院和一位僧人来说，这就足够。
不大的鉴山寺却是有些来头的。它是桂林市最早的古寺之一，始建于唐开元初年（公元713年），其香火旺达1200余年。据史料记载，唐代著名高僧鉴真大师第五次东渡日本未果，由海南岛返回扬州途中，乘水路从梧州抵达桂林，在桂林休整一年，期间鉴真大师常在鉴山寺讲学授戒。我想，鉴山寺寺名的由来也必定与这位高僧有关吧。鉴山寺属仿唐佛教建筑，建筑古朴典雅，雄伟壮观，其规模之大，堪称广西最大寺院。可昔日的大寺院如今只剩下巴掌大的院落，究竟是佛的遗憾，还是人的果报？我不得而知。
寺院里传来诵经声和隐约可闻的梵音，应该是和尚们正在做法事。走进鉴山寺的第二进，天王殿。大殿正中供奉着弥勒佛，两旁是掌管风调雨顺的四大天王。大肚弥勒佛一脸的笑意，这不正是朱元璋那句“大度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慈颜常笑，笑天下可笑之人”的最好注释么，弥勒佛正笑着看我，我是那可笑之人么？我喜欢笑口常开的弥勒佛，也欣赏朱元璋的好联，但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九华山甘露寺里那幅“大肚包容了却人间多少事，满腔欢喜笑开天下古今愁”的门联，似乎更悲悯、更化度，也更有人情味。
顺着佛的指引，我来到寺院的第三重宝殿--大雄宝殿。此殿为全寺最高处。奉三世佛祖，释迦牟尼居中，两侧立东西方佛祖，主过去、当世、未来。侧院还有僧人与游客一对一的量身讲解。其解语还算朴直端庄，也还算有几分准确。烧香做功德后，我虔诚地向佛三拜，心中默默念。我不是在一味求佛，我更多的是在佛前告诫自己、规劝自己，多做善事，多行善举，愿佛点化，与佛同行。就我看来，世间人也许太可笑，太贪心，如果做一回功德，敬三炷香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求这求那，达成心中所愿，保一家富贵平安，封妻荫子，佑终身健康幸福，永固千秋的话，再大的佛不是被凡夫俗子的所求整垮，也会被红尘俗事的所愿累倒的。有一佛联不是说得很明白，很透彻么，“悟时非我迷时非我人人无我处处圆融，店上有佛心中有佛佛佛道同心心相印”。其实，只要人心向善，只要心中有佛，人身即佛身，人心即佛心，求佛实为在求自己，在扪心自问，在三省吾身。如每个人都能成为自己的佛，又何必苦心问佛、求佛？
站在大雄宝殿向下鸟瞰，林木掩映中，探出寺院的飞檐红瓦，丝丝缕缕的木鱼声、诵经声如清风般在耳边吹拂，而几声鸟鸣打破山寺的静寂。便想起唐代诗人常建的诗句：“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站在高处，放眼四望，鉴山寺就被尽收眼底，心灵真的就空了许多。相比云南大理气势恢弘的崇圣寺而言，鉴山寺真的算得上是小得可怜了，但与江西庐山破败重修的黄龙寺相比，鉴山寺又何尝不是一个幸运儿。尽管寺院有大小，但供奉的佛祖无大小；尽管人心有善恶，但佛祖无尊卑。寺院虽小，有佛乃大；佛身虽小，佛法无边。无论善人恶人，好人坏人，走进寺院就是缘分，都能平等地享受斋戒，沐浴佛光。试想，人生如若能常居这清幽之地，心境定然会变得开阔澄明，尘世一切忧愁和困扰也将会烟消云散，这又何尝不是人生之幸事？
独自在寺院一角默立了一阵，谛听春风从寺院的鱼形风铃上走过的叹息，品读细雨打落在佛墙和石窗上的禅意，心中隐隐升起一种莫名的惆怅。鉴山寺内的阿弥陀佛、药师佛、普贤菩萨、地藏菩萨、文殊菩萨、韦驮菩萨、亨哈二将、十八罗汉等数十尊佛像，我都不曾一一细看；而寺里的藏经阁、观音殿、文殊殿、普贤殿、地藏殿、钟鼓楼、画廊、碑亭等，不是大门紧闭，不得而入，就是殿门虚掩，寂静无声。我也没有走进，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担心自己世俗染尘的跫音，会惊扰佛祖和菩萨的好梦。
“万法皆空明佛性, 一尘不染证禅心”。每每走进寺院，心灵总会归于平静，一切都变得平和冲淡。读联、听雨、拜佛、悟禅，一种平和、圣洁的情绪由心而生，寺院中所透出的化育万物的慈爱与坚韧，每每总会让灵魂得到一种极大的抚慰和洗礼。只是我们怎么才能做到心灵的虚无空灵和一尘不染，继而明心见性，见性成佛？
茫然走出鉴山寺，我隐约看到一道神秘的佛光在前方的雨中闪动，指引并加快我的步伐。
作 者 简 介
徐辉，笔名“文非”，网名巴陵笑笑生。男，湖南临湘人。今已在《黄河文学》《散文百家》《华夏散文》《西部散文选刊》《读者》《湖南文学》等文学刊物，及《四川佛教》《寒山寺》《广济》等佛教杂志发表各类文学作品500余件。著有长篇小说《冷城》。现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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