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贤花丨狗狗阿福
关于阿福的事情大多是从妈妈口中得知的,那时我太小,还不能完整地储存记忆,只能模糊地记得,家里曾经养过一只叫阿福的狗。
阿福是一只善良忠实的黑狗。因为它进家门不久妈妈便怀了我,爷爷故给它取名叫阿福,觉得是它给家里增添了福气。阿福来的时候还是只跟猫一般大的小狗。妈妈说,阿福特别粘家人,尤其爱粘奶奶,只要奶奶前脚一出门,它后脚准上前紧紧跟着,走到哪跟到哪,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烈日当空,从不例外。奶奶做农活,她就在一旁蹲着看,生怕奶奶有个闪失。后来我出生了,妈妈忙家务的时候,会把我放在屋梁上挂着的摇篮上,阿福便会不由自主地躺在摇篮下,静静地守着我,直到妈妈忙完把我抱走,它才摇摇尾巴默默走开。有时妈妈在屋外忙活,我睡到一半醒来哇哇大哭,妈妈隔着墙自然听不到,阿福会迅速跑到妈妈身边汪汪地叫几声,妈妈便知道是我醒来了。阿福每天都守在家里,经常一家人外出干活,没锁大门,即便如此,却从来没丢失过东西。妈妈感慨,阿福是咱家的保姆兼保镖,没有人比它更称职的。有它在的日子,在哪一颗心都是宽的。
妈妈说,阿福比我大一岁,跟她同一年来到我们家。在我两岁多时,八六年一个初冬的早晨,三岁的阿福第三次顺利地生下四只可爱的小狗,身怀六甲的妈妈在阿福生产完后也开始腹痛,同天晚上,果然大弟也顺利出生。一下子添了那么多小生命,全家上下其乐融融。可另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些小生命在全家人的期盼中诞生后,却无情地断送了家人与阿福多年的缘份……
在我们家有个不成文的风俗,确切地说应该叫封建迷信。如果两家同时有人生了小孩,这两家不管有多亲都不可互相探望月子,不可相互送礼,不可相互吃对方家里送的食物。否则产妇会不产乳,导致婴儿没奶吃。离谱的是,动物也不例外。那时候农村里粗茶淡饭过日子,能填饱肚子便觉得非常幸福,就更别说吃荤吃腥了。故此那时候的家乡,经常人们流传一句话是“男人盼春社(家乡的春社很隆重,每天的春社各家都能分到很多肉和酒),女人盼月子。”做月子的女人必须连续三十天,每天需吃糯米黄酒和老姜煮的鸡来补气血。为了给妈妈补月子,家里早早就酿了一缸酒,养了一些鸡。不短也不算长的月子期间,房间里每天总是弥漫着一阵阵令人垂延欲滴的香味,阿福蹲在妈妈房门口,眼勾勾地看着妈妈津津有味地吃着香浓的鸡肉,却不敢主动向前讨要,妈妈看到,想把骨头扔给它,奶奶发现马上阻止,“不能给它吃,你想让孩子没出月就断奶吗?”妈妈无奈地说:“肉不给它吃,骨头总可以吧?”“骨头也是你吃过的,当然也是不可以的。”奶奶的立场很坚定,妈妈也不再坚持,悉数把骨头丢进垃圾桶。阿福似乎明白家人的意思,便不再守在房门口,同样是做月子,它却是每天吃着清淡的饭菜,哺育着四只嗷嗷待哺的小狗。
终于熬出了三十天,家里请来亲戚朋友喝满月酒,好不热闹。中午,在厨房忙完的爸爸把黄酒老姜鸡汤端到妈妈面前打趣道:“幸福的娘们,天天吃香喝辣,羡慕啊。”老妈埋怨道:“一天就那么几块肉,女儿吃几块,你又吃几块,还能剩多少给我,算来一个月吃的多数都是姜。”老爸回头看到门口的阿福,便笑着责怪老妈说:“你还抱怨,你看阿福,连骨头都没吃过,人家还生了四个,你才生了一个,就知足吧。”老爸话音刚落,细心的老妈发现阿福的双眼越来越湿润,两行瀑布似的泪水,不断掉落在粗糙的水泥地板上洇晕开……
妈妈说,她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幕。
第二天,奶奶起来听到四只小狗在嗷嗷叫,便四处找阿福,却怎么也找不到它。万分焦急时,妈妈想起昨天的事情,便跟奶奶说起。奶奶听完心痛不已,却再也无法挽回。因为阿福走了,无奈地舍下自己的孩子,不做任何告别,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去了哪里,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离开这个它最信任最爱的家,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也许只有它自己知道。它本不会离开,也许它永远不会理解,为什么它最信任最疼爱的主人会把它最心爱的食物,在它最虚弱最需要关爱最需要补充元气的时候,宁愿丢进垃圾桶也不愿给它吃。
阿福它陪伴过我,保护过我,虽然它在我的记忆里模糊,可是它却深深刻在妈妈的心里,每每想起,深感愧疚……
也许它现在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不管它现在在哪,不管它的来世会是什么,我都希望它从此快乐,无忧,幸福……
作 者 简 介
罗贤花,1984年生于千年客家古县——广东河源龙川,系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平日热爱诗词,热爱文学,热爱朗诵。热爱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作品散见与《长江诗歌》《印象涡阳》《爱有阳光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