琚建波║会唱歌的墙
莫言的散文,一如他作为乡土民众图腾的“红高粱系列”。小说的藤蔓,亦是理解莫言作品的灯塔。故乡高密已经成为莫言借以理解沟通和书写描摹整个世界的一条必经之路。莫言曾经说过,我左手写小说,右手写散文。莫言小说展现的那种狂欢化的语言风格直接影响了一代读者,她在三文治中的朴素真诚的谈吐,仿佛是秋日轻风下的一场愉快对谈。莫言曾说,我感到写小说经常处在一种欢天喜地的状态,这时作家的想象力充分发挥,是一种狂欢;写散文则常建立在回忆的基础上,多是些青春往事,陈年旧事,人的青少年时期就是人生的春天,温暖向上,乍暖还寒;而对谈常发生在成熟后,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两人坐在树下谈话,落叶凋零,略感苍凉。莫言笔下的高密东北乡正如同苏童的香椿树街,与美国作家福克纳一样总在书写那邮票大的地方。他的小说绝大部分绕不开这一个主题,散文的创作同样走不出来。他的散文和小说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散文可以看作是莫言记忆的归纳总结和补充。记忆是创作的营养,作家都被记忆养大。这一点,放之四海而皆准。韩少功、贾平凹、王安忆、苏童都是记忆喂养大的。童年的记忆,生命的印痕,一点一滴都是作家成长的营养。高密东北乡即为莫言一生的话茬,一生的独霸的话语权。
《会唱歌的墙》是莫言对自己故乡的深刻追忆。就像陶渊明追忆田园,肖邦追忆波兰。小说的世界汪洋恣肆,包罗万象。也许你曾读过莫言的《酒国》、《红高粱家族》、《食草家族》,也许你曾在他的语言世界里迷失。莫言早期的作品很多是故乡记忆,而晚期作品外部的东西介入越来越多。一个作家的风格最鲜明地体现在语言上,我们判断鲁迅、沈从文、史铁生主要来自于其语言风格和讲述题材的类型。苏童的华丽、莫言的丰沛、贾平凹的质朴、张承志的素洁各垒山头,成为现当代文学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散文是莫言的黑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奔涌的语言倾泻而出。《会唱歌的墙》里描绘的高密东北乡的故事将会是永远亮丽的风景。故乡永远是作家的血脉,本文之中的黄土大道、雪集、草甸、池塘仿佛就是作者身上的骨头,一辈子闪光。今天我们走进莫言的散文世界,小说里的情节又全部复活了,这些似曾相识的故事正说明了莫言的诚实。也许,一个作家的魅力就在于诚实,诚实就是作家的番号。也许,余华的“永远只为自己内心写作的作家,才是好的作家”的说法是对的。莫言为着自己的故乡写作,永远活在自己的回忆里。这是我最欣赏的作家,这是我最喜欢的文本。闪光的永远都是记忆的营养品。我喜欢在语言的密度里迷失自己的风格,我欣赏莫言的汪洋大海。甚至就连同这些打不开的黑匣子,就像他小说之中的藤藤蔓蔓,在暗中联系着纠结着。所有的自成的体系,都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莫言是一个善于拉家常的作家,擅长于讲故事。故乡的一切都是他身上的血液,就像是骨头,熟悉得让人害怕。曾经很怀疑许多作家笔下的世界,那遥远的美好让读者觉得虚假。可是就在莫言的世界里,这全部的信仰和荣光都将继续映照。一生向着回忆写作,向着自己完结的生活写作,那些时光又纷纷复活过来。你可能觉得《生死疲劳》是虚构的沉重,但是你无法拒绝《檀香刑》的熟稔,这些终将沉淀下来的美好,在时光的洗刷之后留下闪着金色光泽的石头。是的,阅读曾经带走了许许多多的光阴和流水,我是流水带不走的时光。
正如记忆让人坚定,我一次次说着,一次次失去着,在莫言的世界里,我发现了那些坚固的现实。正如同我疯狂的迷恋,从香椿树街的残酷与幼稚,到枫杨树的阴暗深沉,如今我走进莫言的世界,在高密东北乡漫游。精神永远是高于现实的,莫言是一个诚实的作家。每一个世界都有自己的中心,我喜欢莫言的高谈,就像此时此刻的那一面会唱歌的墙,虽然已经坍塌了,但是风声已经吹拂而来,记忆早已经永恒。回不到故乡是一辈子的伤悲,作家远离自己的文本,远离自己的家乡。最惧怕虚构的天堂,即便再美丽,也是盛开的塑料花。没有香气,没有温度,只是虚假的凝注,只是冷冻的香。时光停驻吧!当墙开始唱一首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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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琚建波,汉族,1988年10月出生,云南安宁人,现为安宁实验学校教师,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国电影评论学会、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云南省作协、云南省评协、云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云南省纪实文学学会会员、云南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安宁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至今已在《光明日报》《诗歌月刊》《散文诗》《雨花》等报刊发表各类作品千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