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关于赶集的记忆

小时候,对县城有一种神往,因为那里会逢集。

听大人说,县城的集市比乡镇大很多,买东西的人,卖东西的人都多,还有百货大楼、大丰商场。

每次,父亲去赶集,都会给我们买点平常吃不到的零嘴或者水果回来,从不空手,他知道家里有眼巴巴地等着他赶集回来的小小的我们,只要随便一点吃的东西,就能哄我们高兴。

其他人家的父亲,也大抵如此吧。

早上父亲骑车子去赶集之后,晌午刚过,我们就开始盼望着赶集归来的父亲。

迎赶集的父亲


记得,一年深秋,父亲又去赶集了。

在一起玩的同伴的父亲,也去赶集了。

她有个姐姐,我也有个姐姐,也不知道怎么商量的,她姊妹俩和我姊妹俩就决定一起去迎一下各自赶集的父亲。

我们沿着大人平常走的路,先出了村子的东西大街,一直奔向东岭的果园。果园正好横跨东岭上,过了果园,也就翻过了东岭。

有一条羊肠小道,我们叫羊城。

羊城其实是附近一个村子的水利工程,一条水渠架在石头水泥柱子上,四五米远一根柱子,两米多高的柱子深入地下,顶着长长的水渠。

听大人说,羊城路上的泥巴都是黄泥岗子,水渠上面还经常漏水下来,再加上下雨天囤积的水,路面经常一小汪一小汪的水,路面黏黏糊糊,粘脚,粘车子。

而路上有水的时候,又会被各种来往走路的人脚啊、动物脚啊、车子啊,踹得更加坑坑洼洼。

等路面干了的时候,骑车子走在上面,颠簸地要命,屁股会经常被颠离自行车座儿。

很多人都对那条路,又气有脑,但又没有办法,因为我们几个村的人去县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必须要经过那条羊肠小道。

那一天,迎赶集的父亲的我们,就迎到了羊城。

从我们村到羊城,至少也要四五里的路程,对孩子来说,那已经离村很远了。我则是我第一次到那个地方。

终于见识了大人常说的那条羊肠小道,从西往东,坑坑洼洼,望不到头。

俩大点的姐姐,也不敢再继续走了,因为再往前就不认识路了,怕走丢了。就决定在那里等赶集归来的父亲。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

因为我们太急切,所以从家里出发得太早,父亲们这个点还不会回来。

也是因为我们太急切,所以注定那次我们是没有耐心等到父亲们的到来,就各自回家了。

虽然无功而返,但是那个迎赶集的父亲的场景,却一直模糊而又清晰的储存在大脑中。

父亲带我去赶集


大人也知道孩子们盼望着去县城,去集市上开开眼界。

有时候父亲要去赶集的前一天晚上,心情一高兴,就会引逗我们说:“明天去赶集去喽,谁想去?”

这时,每个孩子都强烈地、急切地表明要跟着去的愿望。

那一次,母亲看我着急的要命,都快急要哭了,就说:“这次就带小妮去吧,大妮去过了。”

父亲早带姐姐去过,下面弟弟妹妹还太小,不能去。

终于,轮到父亲载我去赶集了。

当天晚上就兴奋地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大早,就早早起来,穿好衣服,等着父亲推自行车出发。

父亲在自行车后座放上几个尼龙袋子,用皮绳栓好。几层尼龙袋子铺在后座上,软软的,可以防止颠簸。

父亲载着我,一路走过了上次我们去迎接他的路。

羊城那条小道,还真是崎岖难走,父亲一边笑,一边问:“颠的慌吧?”

我说:“不颠。”

其实还是有些颠,只是去赶集、去县城的兴奋劲,让这路上的颠簸显得更有趣了。

我稳稳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心里高兴地无法形容,兴奋地看着两边的田地、池塘和水沟,还有小石桥等各种新鲜景致。我们往前走,它们往后退,那种陌生的新鲜感,就像探索未知的世界一样。

只记得,过了羊城,拐了一道弯,又拐一道弯,才来到一条公路上。

公路上,很热闹,骑自行车的,走路的,牛拉排车的,有些人的自行车后座上还驮着鸡鸭鹅,或是用大筐装着鸡鸭鹅,或是把鸡鸭鹅装在袋子里,吊在自行车后座两侧。

有去卖东西的,有去买东西的,都直奔一个方向,县城集市。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脖子竟然是歪的,脑袋也歪着,自行车后座上还驮个大筐,里面装着鸡鸭鹅。我当时觉得特别奇怪,他骑自行车竟然骑得比父亲还快。

到了集市,一排排全是出售的东西,肉类、水果、蔬菜、点心、布匹、活禽,还有糖葫芦、火烧、散子、油条和香油果子等等。

中间就是穿梭其中的买东西的人,看看这家的,看看那家的,问问价格,心里盘算着,到底买哪家的好。

往往一条条道都走完了,还没买上自己称心的东西,就再走一遍。

总之,要掏自己汗珠子掉地上摔八半所得来的钱的时候,还是需要多斟酌几番。

父亲也是这样。

我就跟着父亲的自行车后面,他走到哪里,我就走到哪里。

最终,一样一样地置办齐全之后,又载着我回家了,当然照例也会买些好吃的,给在家里盼望我们赶集归来的姊妹们。

和小伙伴们步行去赶集


有了和大人去赶集的经验,见识过县城和集市以后,孩子们也会结伴而行,去赶集。

我第一次和小伙伴们去赶集时,十岁左右,那时候还不会骑自行车,我们就步行去。

从约好去赶集那天起,就盼着逢集那天的到来。

逢集那天到来之后,小伙伴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几块零钱,就上路了。去赶集的路上兴奋不已,一路上说说笑笑,十八里路,得走两个多小时,丝毫不觉得累。

快到中午时分,终于到达县城,看到街边卖香喷喷的肉火烧店,早上肚子里吃的东西 ,已经消耗地差不多了。

于是,一人花两毛钱买了一个火烧,边走边吃,香得很,那是第一次吃到那又软又香的热乎乎的肉火烧。

走到集市,我们也学了大人,转来转去,自己手里就那点零钱,买什么好呢?

最后,居然一人买了一个包心菜,提溜着走出了集市。

去的时候,很轻松。

回来的时候,就明显感觉累了。

毕竟十八里路,去的时候还有兴奋支撑着,回来兴奋劲基本消失了,还徒增了个包心菜的重量。

初秋的天气,走起路来还是会出汗的,几个小伙伴,坐下休息了好几次,才最终回到家里。

印象中,步行去十八里外的县城赶集,就那一次。

现在村东那条难走的曲曲折折的通往县城的唯一羊肠小道,应该已经没了吧,二十年没走过了。

村南一条笔直省道,穿岭而过,直接通往县城。现如今去赶集的人,也极少步行去,不是骑电动车就是开小轿车,连自行车都很少见了。

以前县城专门的集场也被现代化购物中心取代了。

很多人买东西会选择批发市场、超市或者网购。

集市也改到一条马路上了,卖东西也还很多,但更多的是承载了一种菜场的功能了。

关于赶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生于农村的孩子,都有种说不清的感情。

我想这种感情,更多的是对未知世界的一种向往吧。

而现在,想起小时候和赶集有关的各种趣事,心中便增添了一份被当年慢悠悠的岁月浸染过的莫名的温暖。

(0)

相关推荐

  • 家的变迁

    题外话:这段日子在读"二十四史",又在教关于"亲情之间"的课文,享闲暇时光,爱自我反思.兴致所至写下这篇回忆录,也是家庭的变迁史,仅限圈内阅读,望勿外传! 家与 ...

  • 特刊│永兴中学蒋佳佳:那些年,我们在春江中学

    那些年,我们在春江中学 蒋佳佳:永兴中学语文老师,永兴中学田野文学社指导老师,郁达夫少年文学院特聘指导老师. 母校情结往往是在毕业之后才愈加深厚的.我的初中时代是在春江中学度过的,那是老春江中学,原来 ...

  • 梁河集市

    华为手机摄影 原汁原味原片直出 梁河是滇西南边陲县城,县城不大,刚好碰到集市,很热闹.

  • 【速写】蔡潮小的时候

    蔡潮小时候 谨以此文表达我对蔡潮先生新婚大喜最最最最最热烈的祝贺! 今天是丁酉年腊月初八.我姐的大儿子蔡潮先生大婚的喜庆吉日. 蔡潮是我的大外甥,在他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我曾经叫他大相公--浠水人喜欢 ...

  • 微型小说:卖红薯

    作者:孙彬娃 九五年十一月初七这天,彬州市龙高镇是一个逢集的日子.凌晨四点多,年轻的我,孙林,早早起了床,将自己的烤红薯炉和一袋红薯及硬柴,煤,火钳等物装上架子车,我要去鎮上的街道上卖烤红薯. 今天是 ...

  • 双堆逢集

    清明节那一天正摊上双堆逢集,又碰上个周日,双堆街上人山人海. 我八十年代初来小城,最开眼的就是三月十八庙会. 大棚摊点堵塞了淮海路,从没上漆的白茬子小板凳,到五斗橱.大衣柜.写字台,那个年代你能想象到 ...

  • 散文:流转的岁月(一)

    冬歌文苑 流转的岁月(一) 在广阔的苏北平原上,有一个濒临大海,名为"海安集"的小镇.据史料记载,自明代开始,海平面渐渐退却,陆地不断延伸,从而裸露出了大片滩涂,形成了一块块土地. ...

  • 赶集记忆

    赶集记忆 王彩利 印象之一:一个油饼儿,一根冰棍儿                        父亲是务实的庄稼人,但也做点小倒小贩的买卖,比如买回几只羊,或一头小毛驴.一头小牛犊,过段时日牲畜涨价 ...

  • 《老家的老叔》 文/烽火独狼

    <老家的老叔> 文/烽火独狼   主编 /幽兰公主 从我记事起,老叔就和我们一家生活在一起. 老叔和我同一个属相,都属马,不过整整大我十二岁,老家的话叫大一轮.由于爷爷奶奶去世的早,撂下老 ...

  • 第一届“古今碧玉关”征文获奖稿件之一那年腊月,碧玉关很暖!

    文/呼亚丽 前几天去看望姑妈,经过碧玉关,正好逢集,却因为新冠疫情,街上冷冷清清,根本没有逢集的热闹.车子经过街道拐弯处,我看到一个商店的门口散摆了一些麦编(是一种用小麦秸秆编织的手工作品),不由想起 ...

  • 捞 鱼 儿

    捞 鱼 儿 观   心 我的老家座落在滹沱河畔,是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庄. 滹沱河,我们村人唤作大河.它在潜流四十里后,在我村东南复出.夏秋时节,河水常常要没过大人们的小腿.河南岸正好是集义庄火车站,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