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风《你已变了模样,从此我们陌路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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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变了模样,从此我们陌路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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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可谓一场悲剧。笨笨的头脑、贫寒的家境、一副丑的人神共愤的尊容,使我卑微到了尘埃。在这个看脸又看财的星球,我这种三等残废,毫无意外地遭到了6-80岁高等生物的一致排斥。唯有堂姐,是个例外。
堂姐是大伯的小女儿,仅比我早出生一个小时。大伯是一名乡村教师,伯母则是计生办委员。如此"雄厚的背景"在我们那个吃一顿肉都可以拿来卖弄一个星期的山沟沟里,是相当地吃香。而堂姐本人聪明漂亮、热情善良,一张抹了蜜的巧嘴,总能把长辈们哄的心花怒放。
堂姐对我极为照顾。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留我一份。小伙伴们做游戏时不让我参加,她亲密地挽着我的手,娇嗔道:"你们不让我妹玩,我也不玩。"小伙伴们只好缴械投降。堂姐还会帮我做事,她在自己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却跑到我家帮我浇菜、洗碗、扫地,帮我照看还在摇篮中"咿咿呀呀"的幼妹。十二岁生日那年,我们村传说中"嫁入豪门"(其实不过是嫁到了三线城市)的姑姑送了一条非常漂亮的公主裙给堂姐。礼盒打开的那一瞬间,堂姐脸上是止不住的幸福与骄傲,而我只能拼命压制住心底的酸涩与羡慕。可晚上,堂姐却将裙子送给了我,她说:"虽然我很喜欢这条裙子,但是我更喜欢妹妹你,我不想因为这条裙子而让妹妹你难过。"当时我就想:以后,我定要好好回报堂姐。
我拼了命地学习,也只考上了一所普通高中,然后考上了一所不是很差的大学,再然后在上海找了一份待遇不是差的很离谱的工作。而我那曾被誉为天资聪颖的堂姐,因为早恋,高考落榜。学了几年美容,没混出个名堂来,最后打电话说来投奔我。我找到我的学长领导,塞烟塞酒塞红包,硬是把堂姐从那拥挤的人才堆里塞进去了。可堂姐非专业出身,又不肯上进,一个月后,她吃不消了,自请离职。她住在我那巴掌大的租房里长吁短叹,我豪气地拍着胸脯:"怕什么,有我在,工作慢慢找,饿不死你!"
堂姐果真就不急了。每天悠闲地上着网,网罗最新的香水、包包与服饰,时不时地向我"借"点钱来支付她的奢侈品。很快,我的口袋就捉襟见肘了,每天都为妹妹的生活费和昂贵的房租而苦恼。可两个月过去了,堂姐丝毫没有出去找工作的意思,更别提还钱了。我安慰自己,没事,想想堂姐从前对你多好啊!跟这比,这几个钱,又算得了什么!自己再勒紧点腰袋,再多做份兼职就行了。
一天,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同学来这边出差,请我们吃饭。我知道这同学家境很差,且刚退伍参加工作不久。本想随便找个快餐店吃点,可堂姐却坚持要吃海鲜。我偷偷地拉了下她的袖子,小声嘀咕:"人家也是平民,你不要太狠。"堂姐狠狠地戳了戳我,骂我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吃完海鲜,堂姐又拉着我们去酒吧,去蹦迪,去购物。那天,堂姐玩的很是尽兴,我却对同学满怀愧疚。
堂姐在上海呆了三个多月后回了老家。后来,听说她相亲嫁给了一名厨师,并在广州开了一家小餐馆。我时常在网上问候她,问她最近在忙什么,过得怎么样。她极少回复我,只偶尔跟我借钱或叫我帮她买东西时才会主动找我搭话。虽然我心中十分失落,但还是安慰自己:堂姐都已经成家了,每天那么忙,哪有闲工夫陪你瞎扯淡! 2012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许多贸易公司开始裁人,我们公司也不例外,而且我幸运"中标"。我只好带着满腔愤懑奔赴广州。
堂姐听说我失业了,极力揣掇我跟她去天津做神马珠宝生意,并对我实施极致诱惑:无需本金,无需技术,一年买车,两年买房,三年四年奔小康!我只是纯粹地以为堂姐是天真,并未多想,但坚持要自己找工作。堂姐执拗不过我,无奈叹气,说我不会抓住机遇。
那天,我出去找工作,由于穿着裙子不方便,我把一千块现金放进堂姐的钱包里。晚上,我回来拿几件换洗衣服准备搬到公司宿舍去,堂姐恰好外出。想着周末还要过来拿行李,并没等她回来。可我周末再次过来清理行李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上次因为匆忙而忘拿的那件没洗的裙子。我问堂姐,她想了半天才想起:"哦!你是说那件地摊货啊!你两小外甥淘气,把裙子剪了几个洞,我随手拿来做抹布了。"她轻描淡写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歉意,我张了张口,最终没有爆粗。
堂姐送我到车站,我支支吾吾地问:"姐,我那钱……?"堂姐很不自然地笑笑:"妹,不好意思啊,最近姐资金周转不过来,你那钱我前天拿去买菜了,就当这些天你的生活费好了。"尼玛?什么叫"这些"天?我似乎只在你家住了三天吧?你TM整得比星级酒店还贵。莫非你不知道我妈住院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吗?这时,老爸打电话过来,问我是不是跟堂姐在一起。问我她是不是要给介绍什么好工作,叫我千万别听她的跟她去云南……为免堂姐怀疑,我赶紧挂了电话。看着笑得一脸无害的堂姐,我想起了十多年前把我从肮脏的泥坑中拉出来的那个善良的天使。她还是堂姐,但她早已不是我想倾心以待的堂姐。
临走前,堂姐又叮嘱我:"下个星期天你小外甥生日,你一定要带几个同事过来哦!"我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好啊,那这几天我就去银行蹲点,看哪家银行安保措施没那么严谨,容易下手。如果成功,一定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上车后,我就把堂姐的手机号、微信号全部拉黑。我亲爱的姐姐,谢谢你曾对我那么好,你的恩情,我已还清。既然你已变了模样,那么从此我们陌路天涯,愿你的人生没有悔意,愿你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