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兔初长成‖文/泝北

我家有兔初长成

我曾经养过一只很可爱的小白兔，这事儿还得从一棵蒜苗说起。

1

上小学的时候，我很喜欢种花种草，就在我们家附近的一块空地上种了许多棵蒜苗。不料有一天，当我早晨起来去给蒜苗浇水的时候，草丛中突然窜出一只小白兔。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白兔。我赶紧叫来了弟弟，想和他一起分享我的喜悦。

这只小白兔似乎不怕生。当弟弟过来的时候，它正一蹦一跳地向我的蒜苗迈进。当时的我并没有觉得它的目标是我的蒜苗。在我的印象里，小白兔是最爱吃胡萝卜的。不管是在电视上，还是在连环画上，小白兔永远都只抱着根胡萝卜，所以我也认为它只吃胡萝卜。可当它跳到了我的蒜苗前面的时候，突然张嘴把我的蒜苗啃断了。看到自己多日的心血毁于一旦，我当时的内心在滴血，愤愤地对弟弟说：“一定要抓住它，为我的蒜苗报仇！”

弟弟的本意似乎就是抓住那只可恶的兔子，于是他朝我点头，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我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他示意我站在小白兔的前面挡住它的退路，我也照做了。看着弟弟一步一步慢慢的挪到小白兔的后面，我有些紧张，生怕小白兔突然受惊，然后冲到我面前撕咬我。可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那只小白兔果真是一只单纯的小白兔。它丝毫不知危险马上就要降临，仍然抱着我那可怜的蒜苗啃食着。就在它将一整根的蒜苗都塞入口中的时候，弟弟突然出手。小白兔明显受到了惊吓，瘦弱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但它没有逃走，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于是弟弟就这样抓获到了我们的第一只宠物。弟弟叫我去拿一个袋子，把小白兔放进去。我迫不及待地跑回家中，再跑出来。这时，妈妈买菜回来了。我们给她看刚刚抓获的小白兔，妈妈看了看，笑着说：这估计是从哪家跑出来的吧，这么小一只，也不知道主人会不会来找它，你们要养就养着吧。我和弟弟就开心地逗弄小白兔去了。

因为这只兔子浑身雪白，于是我决定叫它小白。弟弟在旁边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我。他觉得叫小白太俗气了，应该叫小黑。他认为如果像我这样说的话，那么世界上所有白色的兔子不都叫小白了嘛。我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也决定叫它小黑。小黑仿佛是从电视里或者书里跳出来似的，它们都有着长长的耳朵、红红的眼睛、雪白的毛和圆圆的尾巴。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上写着：小白兔很调皮，总喜欢到处捣蛋，于是外婆就把它的两只耳朵夹起来，挂在晾衣杆上。从此，小白兔的耳朵就变得长长的了。小黑长得和书上画的一样惹人喜爱。不过我不喜欢它那一双又长又大的脚。这么可爱的一种生物，怎么会有如此丑陋的脚丫？

2

我的爸爸是一名木匠。在知道我们抓获了小黑以后，他决定给小黑打造一个小屋。我们是相信爸爸的手艺的，于是就把这项工作放心的交给了他，但是当我看到成品的时候，实在为小黑的下半生感到担忧。小黑的小屋并不是密封的，小屋的底部和四周面积最大的一个面都是由一根根木头打造的，既方便了喂食，也方便打扫它的小屋，以至于它休息的地方不会臭烘烘的。但是这个小屋看上去就跟监狱似的，每次把小黑抓进去睡觉，就仿佛它做错了什么事情，要把它关起来好好反省一样。果真是名副其实的小黑屋啊！

小黑似乎也不满意这个小黑屋。每次在小黑屋里无聊的时候，小黑就会抱着前面的两根木头啃。起初，我们都以为它在磨牙。直到有一天看到它从啃出的一个小洞里跳出来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它是想挣脱这个牢笼的束缚，做一只拥有自由的兔子。我的心底隐隐有了担忧，生怕哪一天小黑趁我们不注意就逃走了。自从养了小黑以后，我们家的大门就永远被一块木板挡着，这是用来防止小黑逃跑的。有一次，我忘记用木板拦住门口了。不一会儿，我就看到小黑从小黑屋里蹦出来。它端坐在大门前，静静的望着那个阳光能照射进来的大门。我站在它身后，不敢惊动它，生怕他下一秒就脱离了我的视线。小黑望着大门很久很久，令我惊讶的是，它并没有跳出去，而是转过身，然后看到了我，便向我跳来。观察了一段时间，我们就撤掉了那块木板。小黑也如同我们希望的那样，丝毫没有想逃走的行为，如果想睡觉了，它就会自己钻进笼子里，再也不需要我们抓它进去了。我和弟弟都很开心：小黑终于融入了我们的集体。

3

我总感觉小黑跟别的兔子不太一样，可能是我只见过这么一只“真正”的兔子吧。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给胡萝卜给小黑吃，可它不吃。妈妈说可能是因为它太小了，牙齿还没长齐，咬不动那么硬的胡萝卜。后来，我们发现它会吃空心菜叶，于是妈妈每天买菜又多了一个重任，就是问那些卖空心菜的人要一些他们剩余的菜叶，然后带回家，让我们挑选一些鲜嫩的叶子洗干净给小黑吃。小黑每次都吃的不亦乐乎，有时候甚至自己偷偷跑去吃，但我们怕它撑着，就把叶子藏起来了。有一次吃饭的时候，我的脚触碰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小黑在桌子底下吃我们掉落在地上的饭粒。我在心里想：兔子原来是这样的吗？至此以后，每次我们在吃饭时，桌子底下都有小黑的身影。小黑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吃货，原本瘦弱的它已经至少肥了两圈了。我总感觉小黑已经远离了它原本正常的兔子版生活轨迹，变得越来越“小黑”了。

小黑变得越来越“拟人化”了。或许是小黑不能忍受自己睡的地方有自己的排泄物，小黑便学了一样新的技能——上厕所。每当小黑想便便的时候，它就会跟我们一样，跑到厕所里，而且绝对会把它的排泄物全部排在坑里，没有丝毫外泄。不过小黑不知道冲厕所，而且它也够不着。我相信，如果我们家的卫生间水箱是踩踏式放水的，小黑一定也能学会冲厕所，这样就再也不用我们操心了。不知道兔子是不是没有声带，我从来没有听过小黑发出任何声音。尽管如此，小黑跟我们也已经形成了默契。不用任何沟通，我们都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4

小黑是很爱干净的一只兔子。每次它吃饱的时候，它就会跳到门槛上，面朝外面的大门，两只爪子在脸上使劲揉搓。我和弟弟都很好奇：它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兔子都喜欢在饱餐一顿后洗脸吗？上厕所我就不用说了。而且，小黑的毛永远都是雪白雪白的，仿佛没有丝毫灰尘。我和弟弟有时候会帮它清洗小黑屋，尽量满足小黑爱干净的需求。有一次弟弟突发奇想，说要给小黑洗澡。我想很多主人都会给狗狗洗澡，应该也有人会给兔子洗澡吧。不过我不敢帮小黑洗澡，因为我前段时间把它身上的一撮毛剪了下来，想看一下会不会长回来，结果一直都没有半点动静，我可没有脸见小黑。弟弟准备好后就开始给小黑洗澡，可是小黑很抗拒，可能是水温太热了吧。于是弟弟又调了调水温，把小黑抱到洗澡盆里。小黑还是和之前一样抗拒，使劲地挣扎着。弟弟也恼火了，直接往小黑身上浇了一大勺水。这时妈妈回来了，赶紧喝止了弟弟的动作。妈妈说兔子不能洗澡，会生病的，还有可能会死掉。弟弟这才放过小黑。这时小黑已经完全被打湿了，身上的毛一大搓地贴合着它的皮肤，看起来瘦骨嶙峋，仿佛行走的骨头架子一样。我和弟弟都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面上都浮现着不安，害怕小黑因此生病去世。好在小黑没有事，它身上的水分被蒸发了以后，仍然是原来那个胖嘟嘟的小黑。

自从上次的洗澡事件以后，弟弟就很想提高一下自己在小黑心中的好感度。他更加热情地陪小黑玩耍。有一次我和弟弟看完动画片以后，弟弟找来一根绳子交给我，叫我去绑架小黑，然后他去拯救那只可怜无助的兔子。我把绳子扔还给他，表示我不干，凭什么我当坏人？而且这样子不怕会弄伤小黑吗？弟弟不停的哀求我：只是把小黑绑起来而已，怎么会弄伤它？可是我就不松口，我才不想当坏人。于是弟弟便拿着绳子亲自上阵了。他把小黑抱到一条桌子腿旁边，然后把小黑绑在桌子腿上，接着拿出了他的玩具宝剑冲向我，朝我挥砍了几下，就把玩具剑扔到一边，去给小黑松绑了。又这么玩了几个回合，我和弟弟PK起来，争做那去拯救的英雄。然而小黑早已挣脱了绳子的束缚，静静的站在桌子底下，看着我俩为它而狂。

5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那年暑假我们要回老家。爸爸妈妈在外省打工，已经好几年没回去了。尽管再怎么不舍，我们还是得离开小黑。可小黑的归宿是个问题，很多朋友家里都不允许养宠物。后面我知道班上有一个同学，他们家以前养过兔子，我就想把小黑交给他代养。即使我们回来了，他不肯把小黑还给我们也没关系，好歹给小黑找了个归宿。在我们走的前一天，我把兔子交给了他。

暑假有两个月，但是我们只在老家呆了一个月就回来了。我和弟弟迫不及待的去了我同学家。可是当我问起小黑的时候，同学的眼神躲闪，他说不知道。我发了疯似的不停地问他，可是他还是说不知道。后面，我只能和我弟弟孤零零的回家，跟妈妈说了刚刚的事。妈妈说小黑可能跑掉，或者是被吃掉了。听到“被吃掉”这几个字，我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停的往下掉。如果是跑掉，小黑现在可能还活着，如果是被吃掉……我想起同学那躲闪的眼神，暗自握紧了拳头。

我们再也没有见过小黑。有时候和妈妈一起去买菜，我们会在集市上看到很多跟小黑长一模一样的兔子，可是我知道，那不是它。

循着历史的记忆线，我仿佛看到了抱着我蒜苗的瘦弱的小黑，又好像看到了窝在我怀里的胖嘟嘟的小黑。往事如烟雾般飘散，却也如烟雾般怀绕在我身边，触碰到我的肌肤，似乎是在告诉我别忘了它。朋友们，请珍惜你身边的每一处风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