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杨叶‖文/李明君

串杨叶

走过深秋，寒风袭来的时候，墨绿的杨树叶儿已经变黄发干，甚至打起了卷儿，宛若一个残喘的老人在与大自然做着最后的抗争。

干枯的杨叶在寒风无情的摇曳中纷纷落下，铺了一地的金黄，就连平日里最为曲折的那条小路也变成金色的走廊，充满了令人遐想的诗情画意。

每每陶醉于大自然这美丽画卷的时候，我总禁不住想起小时候清晨和小伙伴们去串杨叶的事情。

小时候，我生活在乡下，日子过得十分贫寒。

农村的气息当然不同于城市，比如几乎每家的屋门后面总会挂着一提搓好的麻线，那是女人们的功劳。

夏天雨季来临的时候，天下起瓢波大雨，眼前白茫茫一片，哗哗的雨声不绝于耳，空中荡漾着湿润的雨滴。男人们躺在床上睡个懒觉再舒服不过了，女人们则提着几把麻皮和板凳聚在哪家的大门下，她们将麻皮挂在门上或墙钉上，然后坐在板凳上，将一条裤腿捋到膝盖部，露出骨瘦的小腿，左手捏住两股麻皮放在小腿的皮肤上，用手掌按住麻皮向前搓，两股麻皮便拧在了一起。搓麻线是有技巧的，使劲小了麻皮搓不到一块，使劲大了皮肤就会受伤，经过上百次的搓麻，皮肤就会红肿渗血。所以，会搓麻的人速度既快，腿又不会受伤，不一会一米多长的麻线就在她们的手下诞生了。女人们的手不闲着，嘴也不闲着，东家长，西家短，边搓麻线边聊天，偶尔爆发出一阵朗朗的笑声，却被卷进了哗哗的雨声里。

女人们搓麻是为了纳鞋底，细细的麻线穿在针上，然后用针锥在鞋底上扎眼，针带着麻线穿过针眼，一针挨着一针，密密麻麻，穿上去舒服又耐磨。不过，麻线在我们手里却不是这种用途，而是用作去串杨叶。

杨树特别适宜种植，生长力旺盛，树干又高又直，树叶茂密肥大，郁郁葱葱，街头房后到处可见。冬天来临的时候，杨叶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被寒风吹落在旮旯里，石缝里。这时就是我们串杨叶的最佳时节了。

找一根长长的粗铁丝，将一头在石头上磨成尖状，另一头用钳子扭成一个挂钩，将长长的麻线挂在钩子上，然后在麻线的最后端拴一根木棍，串杨叶的工具就做好了。

天刚蒙蒙亮，小伙伴们便毅然决然地离开热乎乎的被窝，结伴而行，一头扎进寒冷的气团里。发现杨叶，我们便用铁丝的尖头扎下去，待到串满铁丝的时候，将杨叶往后一捋，杨叶便滑进后面的麻线里。我们边走边串，不一小会身后便有了一串长长的杨叶。

寒风不停地袭来，鼻涕自觉不自觉地流出来，有的小伙伴用袖子一擦，继续前行。远处不时传来“到这里来吧，这里杨叶多”的喊声。

长长的麻线在我们不断的串杨叶的过程中逐渐变短，最后整根麻线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杨叶串，如何一只硕大的豆虫一般，在我们的身后摇来摇去。

我们跑步回家，将麻线后端的小木根抽出来，提起麻线的一头往下一捋，一堆杨叶便卸在院子里。于是，我们欢快地两次踏上串杨叶的征途。直到吃早饭的时候，我们已跑得满头大汗，最多时已经往返四、五趟了，一小堆的杨叶展现在眼前，为家里烧水做饭做了不小的贡献。

端着盛满地瓜的饭碗，看着自己拾来的一堆杨叶，心中竟有一种喜悦的满足感。

现在做饭都用上了天然气，没有人再去串杨叶，但在寒冷中那份劳动的快乐也肯定寻不到了。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而童年的记忆却是永久的。

串杨叶，我真的还想再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