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格力｜烟波蓝

烟波蓝

文｜白音格力

喜欢一种颜色，叫烟波蓝。或者说喜欢一种格调，叫烟波蓝。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在里面，有一种少年淡淡的忧愁在里面。

唐代崔颢的那一句“烟波江上使人愁”，还有宋代柳永的“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在强说愁的少年时代，让我禁不住对那烟波产生了迷离的情愫。一直也好奇，这烟波，究竟是如何叫人愁的。

第一次看到“烟波蓝”这个词是从简媜的一本书里。简媜在书的自序里说，蓝是这本书的情感基调：迷蒙的烟，荡漾的波，组合成烟波蓝。烟波蓝，静穆，纯净而又迷茫，轻盈中隐伏着忧郁、颓废乃至死亡魅影，它是一个敏感少女艺术梦的景深和底色。

我不知，“烟波蓝”这个词是不是简媜独创的，但是，简媜理解的烟波蓝，一定是糅合了诗词里的愁和自己内心所崇尚的浪漫的。

像烟雨江南是一个人精神上的乡愁一样，烟波蓝越来越让我觉得是一个人内在的天气。

我曾总结，人一生都该有自己的天气。比如好花天气，比如草色烟波天气。好花天气，我在文中多次提到过，也曾有学生在微博里问我“好花天气”是什么意思，我回说：花开也是一种美好的天气。在这里就是指一种内在的美好气象。人的内在，要有自己的气象，很重要。人一生，好花天气不常有，这时候，就需要草色烟波天气，它应该是人一生常态的天气，草色随性，且属于日常的；烟波如梦如幻，带点浪漫色彩，意思是说平常天气，是朴素的浪漫天气。

如今想想，那草色烟波，就是烟波蓝啊。

蓝，本意是用靛青染成的颜色。正如《说文》里所言“蓝，染青草也”。记得当年在大理游洱海时，在多处有水草枯木桩的岸边停顿，明明那水草绿得快要滴下来的感觉，但那湖水却是蓝色的。我想可能是洱海的蓝天所映吧。后来又想，是蓝大片大片的，掩盖了绿。再回想时，那几日也碰到水雾笼罩湖面的美，那蓝就有了让人片刻间沉醉的力量。这就是烟波蓝啊。

绿是生命力，代表着生机勃勃。蓝更多的是一种气质，是生命力潜藏着的一种高贵，有浪漫的血统，有纯洁的本质，有梦幻的色彩，有一丝忧郁的底色。而烟波缥缈，那种朦胧的美，与蓝一照见，直叫让人遐想联翩。

想想，人一生，有多少烟波蓝这样的天气呢？

人这一生啊，有太多的天气不受自己控制。时而瓢泼大雨，时而冷月挂遥岑，时而清秋冷落，时而白雪皑皑，而明朝晴未卜，心忧戚衰悴。当然，生命中亦有芳草碧连天，有千里莺啼绿映红。

我更喜欢这烟波蓝里的一分沉静，一分神秘，一分纯净，一分内敛。它不是我们生命最需要的底色，却是不可或缺的气质。

闲绿一捧，清风竹几丛，白云满碗，在这日常的画框里，我是一抹烟波蓝。

自然还有清喜的留白，留给无数个人间四月天，留给二十四桥明月，留给桃花笑春风、人闲桂花落，留给你。我只在一角，水生烟，烟笼波，波映蓝。

总有那么一个人，多少多少年以后，她仍是你的姑苏城春风面。而你，任岁月变迁，依旧是那一抹烟波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