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粹」陆超龙｜ 咕噜笔记

作者简介：

陆龙超，男，布依族，贵州省平塘县人，黔南州作家协会会员、平塘县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平塘玉水河》《天眼文学》《夜郎文学》《贵州作家》《短小说》《未央文学》《百花园》等国内多种文学期刊、《中华散文精粹》《中国诗萃》《中国当代散文大观》等丛书年卷以及今贵州、中国乡村、作家新干线、西散南国文学等微信公众号，出版有小说集《如此配合》诗文集《草根吟》。

咕噜笔记

文/陆超龙

一群身着盛装的男女青年手牵着手围成一个又一个的圈，伴随着优美而又富于节奏的芦笙旋律，在草坪上载歌载舞。舞步轻盈，舞蹈欢快。舞姿时而如醉如狂，时而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观众躬身作揖，时而两眼微闭如专注吹奏，口里如蜜蜂嗡嗡嗡的念念有词，时而昂首上天嘿嘿呜呜嘿嘿呜呜的的狂欢……他们唱“八月米蚱蜢飞在前，小米蚱蜢飞在后，我们谈恋爱悄悄谈，先不准老人他晓得……”

歌声如痴如醉，在大山之中恣意纵横，而后回荡在高阔的天空，悠长迷人的音韵如至天涯飘来的神曲……

傍晚，草坪之中燃起一堆篝火，男女青年们舞着、唱着，当有一位老人走近火堆旁的时候，歌舞声、芦笙声停止，人们的表情顿时变得肃穆而沉静。老人从火堆取来火心，首先点燃火把，然后逐渐传递，当所有人的手中都有火把时，老人身先士卒，拿起火把向深山老林走去，拿着火把的人们都跟随着老人走，他们穿过“树林“，淌过“溪流“，越过“山岭“……火焰照亮夜空，高举的火把在夜空中舞动，犹如一条巨龙……他们沉浸在对祖先的追溯里，沐浴在祖先氤氲飘渺的庇护里……

这是我们贵州省平塘县新塘乡一个自称为咕噜的少数民族风俗节日活动仪式。节日名叫跳月节。时间是农历的九月中旬。男女青年们手牵手在草坪上载歌载舞叫“跳月“；大家打起火把跟随引头的老人翻山越岭，穿林淌水的行走叫“迁徙“；男女青年们唱的歌叫《月亮古歌》。这样的风俗节日活动说是为追溯祖先，寄托对祖先的哀思和感恩，同时祈祷风调雨顺。自称为咕噜的人们信奉月神，视月亮为图腾。“跳月“仪式就是祭拜月亮。虔诚的祭奠是跳月节活动的主题。

自称咕噜的人们说他们是蚩尤的后代，祖先们原生活在黄河岸边，因为躲难逃至江西，后又从江西迁徙到贵州黔南这喀斯特地貌大山之中。说到贵州黔南这大山之中时正是农历的九月中旬。躲过种种灾难之后的先民们就聚在一起狂欢歌舞。之后每隔三年的这一天就举行一次祭拜祖先和月神的活动，称为跳月节，流传至今。

据《峒溪纤志》及《黔记》记载：咕噜人属苗族支系。跳月即跳舞求偶。男吹笙于前以为导，女振铃以应之。连袂把臂，宛转盘旋，口唱《月亮古歌》，寄哀思又谈情说爱。

每个民族的风俗节日都有它自己独特的色彩和特定的含义。咕噜人的跳月节里，男女青年唱的《月亮古歌》，“跳月“、“迁徙“等活动仪式就是这个民族从古至今的重要民族记忆，目的是提醒子孙后代们不要忘记自己祖先迁徙而来的艰辛和本民族的历史渊源。

咕噜女性的头装是格外讲究的，头发盘起，戴上头帕，还饰锦鸡毛，就像小鸟的头那样好看。因裙腰为白带，形如鸦鹊，便有外人称他们为鸦鹊苗。女性们在梳妆的时候是很注意收集自己的头发的，断落的头发都要仔细的收集起来，仔细整理，梳理干干净净，编织成一条条的带子珍藏起来。跳月节那天，姑娘们需要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来打扮，她们把平时自己及母亲、祖母几年甚至几十年积累起来的头发都盘进自己的头发里，意喻祖先的生命在自己的身上延续，以此方式缅怀祖先。

传说祖先在迁徙途中有的老人遇难了，不能把老人的尸体随行带走了，儿女们就把老人的头发剪下来盘进自己的头发里，表示老人的魂灵和儿女们一路同行。后来就演变成这种风俗。又传说祖先们在迁徙途中，因为互相照顾，有的男女青年彼此产生感情，在歇息的时候，有的男女青年就在月光下偷偷的谈情说爱。于是就有“八月米蚱蜢飞在前，小米蚱蜢飞在后，我们谈恋爱悄悄谈，先不准老人他晓得”这样内容的《月亮古歌》。

咕噜人的节日盛装是蜡染的，以青色为主调，衣领、衣脚、衣袖，都绣着花草树木的图案，衣背上佩戴着细小的贝壳，显得十分的瑰丽。意喻他们的祖先是荣华富贵的，原先是住在大江大海边上的。咕噜人没有自己的语言，也没有自己的文字。然而他们却善于以各种特殊的方式传承着自己民族的风俗与文化。这是一个非常弱小，而又非常了不起非常智慧的民族！

黔南州名为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实际居住着三十多种少数民族，只是布依族苗族人口数量最多。然而少数民族杂聚最多的是黔南州的平塘县。平塘县的卡蒲乡百分之八十是毛南族。因为毛南族是我国少数民族中人口较少的民族，分散在全国各地，然而卡蒲乡却聚居着一万多人口的毛南族，所以平塘县的卡蒲乡被政府命名为“中国毛南第一乡“。

平塘县的新塘乡，自称为咕噜的民族只是几个寨子，人数五千左右。长期以来称他们为苗族。他们说他们不是纯苗，只是苗族的一个支系里的支系。问他们为什么，他们也说不清楚。试想，假如有一天，政府认定他们为咕噜族，那他们就是少数民族中人口比较极少的民族了。

这个安居深山，背负千年战争和迁徙遗梦的民族，曾经在千山阻隔，万壑横绝中过着苦寒的日子，有首顺口溜道出了他们的辛酸：一年四季雾中游，雨来一夜山洪流，旱时滴水贵如油，黑灯瞎火度夜晚，出门翻山无路走，广种薄收半年饥，茅棚栖身四季愁。

现在，咕噜人今非昔比了，电通，水通，路通，家家住着漂亮的楼房，出门坐车，吃好穿好，过上了以前做梦都没想到的幸福日子。政府对咕噜人非常关心，对他们独特形式的“跳月“风俗节日非常重视，出资为他们修建了“跳月“场，为他们组织“跳月“活动。因为咕噜人善于刺绣和蜡染，喜欢摔跤和斗鸡，政府就在“跳月“节里为他们增加了刺绣、斗鸡等体育竞技活动，给节日增添了很多情趣和乐趣。

咕噜人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很是感恩党和政府的关怀，在“跳月“活动里也增加了感恩党感恩政府的歌舞，使节日气氛更加具有浓情。这个历经磨难，征服自然又与自然和睦相处的民族，如今，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日子已是过得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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