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的诉说15-----张寨子村放起了大电影
太阳升了又落,我老槐树绿了又黄,村南的小河奔流不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小山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现在的人们不爱来树底下坐着了,老槐树也寂寞了。现在的农民忙啊,不过忙一点有饭吃冬天有余粮,过着滋润多了,那些头脑活泛的后生们冬天农闲做起了小买卖,贩卖个大米、豆油、瓜子、鞋袜,既搞活了经济又又增加了收入,何乐而不为呢。现在政策好,听说南方都搞翻天了,家家富得流油。不过,像北方的人,种惯地的死脑壳子做生意还真换不过思维,又没有胆量。禁锢住人的往往是长期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
槐花娘就谋住一条道:让孩子们念书,自己累死也不耽误孩子学习,这是她的生存理念,谁都动摇不了。槐花上师范了,彻底离了家;槐叶读高中了,住到了学校里,家里的活什么也指不上了,有时候放了假,那个娃忙着学习也不回来;槐雪也上初中了,日子过得快啊,穷人的孩子吃草也能长大。两个小的槐豆和槐树都还在村里的小学里,一家子五个学生压力够大的,每天天不亮槐花娘就把饭给孩子们做在锅里,和丁胜利一起去地里干活了。
这几天槐花家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槐树挨揍了,这个槐树是丁胜利的宝贝儿子槐树,可不是我老槐树,我老槐树谁要是闲着没事拍一巴掌,就当给我挠痒痒了,我正求之不得呢。听说打的不轻,槐花娘打的,奇了怪了,那四个丫头槐花娘轻易也不动一个手指头,宝贝儿子到动上刑了,因为啥啊,我老槐树可得打听打听。
原来是动了槐花家的底线,这小子逃学了。都快中午了这小子还没到校,老师那个急啊,又不像现在有个手机微信什么的,发个语音就解决了。等到放了学老师风风火火地找到了地里,和槐花娘一说,正忙着收秋的槐花娘一脸的焦躁和尘土,着急忙慌地往家里赶,大门上仍然是铁将军把门----上着锁呢。这小子藏哪儿去了?打开门家里一股子火药味,槐花娘奔着火药味就去了,发现槐树这小子正在西屋鼓捣呢。原来这小子把零花钱积攒起来买了过年做炮仗的火药,正在自制炮仗呢。小脸上抹的黑一道灰一道的。槐花娘那个气啊,顺手抄起一个什么棍子朝着槐树的屁股就下手了,打的这小子嗷嗷直叫。因为这不爱念书的事且闹了一阵子呢,每天早晨槐花娘也不着急去地了,先把槐树扭送到学校,有时候就是闹着不去,不想念书了,槐花娘急了,直接把槐树绑到了院子里的枣树上,不上学就不让动弹,看谁熬得过谁。这下槐树老实了,算彻底改过来了,老老实实去学校了。我老槐树看来,槐花娘可真行,下得了手。读书这个执念啊,是槐花娘一生过不去的痛点。我倒是希望看到,读书能成为这个家族的执念一代一代秉持下去。
还有一件让我老槐树竖大拇指的事,小槐雪也上初三了,有一本生物复习书无论如何也没买不到。槐花娘急了,“借同学的来,我给你抄”每天下晚自习槐雪就把同学的书借回家,槐花娘二十年没拿笔的手指都僵直了,再加上每天干活,手掌上也打起了厚厚的茧,笨拙地拿起笔,半夜半夜地不睡觉,抄书。接连四五个晚上,厚厚的一本书抄完了。槐花娘真是个伟大的娘啊,“伟大”两个字可不敢随便用,实在没有合适的词了。一个农村妇女,放下锄头拿起笔,一夜一夜地为孩子抄书,我老槐树反正没见过,佩服佩服!改变命运就得有一股子狠劲。尤其是要改变一个家庭的命运,让一个农民家庭下一代都脱离农民籍,愚公移山啊!槐花娘做到了!
这个家庭的又一件喜事到来了,槐雪中考了,考上沙河农专,又一个孩子成功脱离农民籍。几年之内连续两个孩子考出去了,就像古时候的一门两秀才,难得啊,槐花家在附近几个村名声大振。那时候可不像现在录取率那么高,考个大学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八十年代啊,考个大学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槐花也毕业了,果不其然分配到了沙河镇中学,一个农民家庭两眼一抹黑不懂得找后门拉关系,任凭国家分配,就把孩子分到了镇里,这是我老槐树的牢骚话,可不能让槐花听见。
双喜临门,丁大主任高兴啊,高兴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拉起了大荧幕要给全村放电影,就在我老槐树低下,这下我老槐树热闹了。自从分了地,人们不爱来我低下唠嗑了,我寂寞的只能和南来北往的风说说话。
看电影这样的大事,我留心了,没见槐叶的影子。那个时候,农村放电影可是件锣鼓喧天的大事,附近村的人也来凑热闹呢。也是,明年就要高考了,压力大啊,再加上妹妹考上了,她夹在中间这滋味不太好受。
我老槐树唠唠叨叨半天,也不知各位爱听不爱听,我是拣我高兴的事说给大家了。让我伤心的事,我就自己消化了吧。

故事在继续,这一家人的命运是中国广大农村的一个小小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