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文学」李英利｜雪人笑了
作者简介
雪人笑了
一
天刚黑，雪就停了。院里满地白花花的。像是把棉花撒了厚厚的一层。小林扛着铁锹从前院南屋出来。小芬拿着笤帚从后院北屋出来。他俩铲雪扫雪，把一条条小路从各家门前扫出来，一直扫到大街上。
“喂，过来，快点呀！听见没有？给我，快给我。”小芬说话像喜鹊叫喳喳，动作也快，一眨眼就从小林手里夺走了铁锹。她弯腰铲起一锹雪，又铲起一锹雪，扭过脸，朝小林一撇嘴，嘲讽说：“你站着看不冷吗？”
“不冷啊！”小林睁着大眼睛，还怕小芬不信，又拍拍新棉袄，他吐吐舌头，调皮地说：“真的，我一点都不冷！”
小芬气得把铁锹一扔，嗔怪道：“你不是说帮我堆雪人吗？”
“啊，差点忘了！”小林拍拍脑袋，笑呵呵地说。他忙把棉袄脱了，挂在树杈上，挽起袖子，挥起铁锹，使劲铲起雪来。
很快，一个大雪人堆出来了：胖墩墩的，圆脑瓜儿上戴着一顶棉帽子，长脖子，挺着圆肚子。两个煤球当眼睛，一根胡萝卜当鼻子。脖子上搭着一条长围巾，冷风吹来，雪人儿一点儿也不怕冷，它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雪人怪神气的，可就是没有嘴巴。
小芬说：“走，到我家给雪人找个嘴巴去。”
“我不去！你妈又得轰我。”小林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还是去我家吧！”
“不去，你妈见我就耷拉脸子，比撵我还厉害呢。”小芬说完，朝后院自己家跑去。
二
小林穿上棉袄，用铁锹拍着雪人，几天前小芬妈和自己妈吵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那天，下了立冬后的头场雪。小林看见小芬在院子里堆雪人玩儿，就悄悄地藏在树后头，攥了几个硬邦邦的雪球。他朝那雪人扔去一个雪球，本想吓小芬一跳，没想到正打在小芬的脊背上，把小芬给打哭了。小芬是独生女，她妈妈的掌上明珠。她妈妈听见哭声，赶紧跑出来。她妈妈本来就是急脾气，嘴上又不饶人，一看小芬满身雪水，眼睛都哭肿了。就嚷了起来，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小林妈闻声出来，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二话没说，拽过小林狠狠揍了几巴掌。小林和小芬都是五年级的同学，这件事当天就让老师知道了，找他俩谈了话。两人很快又跑到一块玩了，还订了寒假一起做好事的计划。可两位妈妈呢，这些天谁也不理谁，面对面走，也只当没看见。想到这些，小林的心里就烦得慌，他冲着雪人犯起愁来。
这时，小芬拿着一个弯月形木块回来了，月牙朝上安在雪人的鼻子下头，自个儿先咯咯笑起来：“快看，雪人笑眯眯的，雪人……哎，你这是干什么？”
只见小林绷着脸，一步迈到雪人跟前，一把将那木块翻了个个，月牙朝下了，雪人由笑眯眯变成了撅起嘴。小林闷声闷气地说：“有什么高兴的，你妈和我妈还没说话呢。”
小芬瞟了小林一眼，说：“也不赖我呀！我跟我妈说好几次了，可她总说是你先欺负我的。”
小林咽口唾沫，说：“那，那我还向你妈说对不起呢，可是你妈先骂人的呀。”
这倒是，可怎么叫两位妈妈和好呢？小芬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忽然，后院传来小芬妈一声喊：“小芬！”小芬忙对小林说：“我得回去了，我妈牙疼了半天，也没挂上号，明天一早我还得上医院呢。”
小林说：“挂牙科天刚亮就得去排队，干脆我替你去吧。”
“不行，你还得给你妹妹取牛奶呢……”小芬说到这儿，眼睛一亮，“有了，有了，这个办法准行。”她对小林说了几句话，小林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不行，不行，我不会说……”
小芬没听见，她已经进了后院。小林叹口气，跺跺脚，也回家去了。
夜幕降临下来，雪花又悄悄地从天上飘下来。院子里只剩下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它噘着嘴，瞪着又黑又圆的大眼睛。它也在发愁呢！
三
天还黑古隆冬，小芬就起来了。她妈因为牙疼，半夜吃了安眠药才睡着，这会儿还没醒。小芬拿好挂号证，等到表针指向六点整，悄悄出了家门。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她却拿着一瓶牛奶来到小林家。小林的小妹妹刚睡醒，哭着要吃奶。小林妈一见小芬拿着牛奶进来，愣了。小芬不慌不忙地说：“大婶，是我妈让我帮小林给你取牛奶的。”
小林妈疑惑地望着小芬。小芬又说：“小林去帮助同学做一件好事，一会儿就回来……我妈说上次是她脾气不好，怨她，您原谅她吧。”
小芬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却突突直跳。小林妈没说话，接过奶瓶，又看了小芬一眼，像是一直看到小芬的心里。小芬赶快走了。
小芬回到自己家，她妈也起床了，见她就问：“怎么，这么快就挂上号了？”
小芬说：“我刚出门，碰见小林去取牛奶。他说让我回来照顾您，他说他是男孩子，胆子大，路上没人也不怕，他就替您挂号去了。”
“是吗？”小芬妈说，“倒是比他妈强。”
小芬不高兴地说：“您不知道，是他妈叫他去的。”
小芬妈“哼”了一声，还瞪了小芬一眼。
四
过了一会儿，小林敲门进来。他满头满身披着雪花，两只耳朵都冻红了，从兜里掏出挂号证和挂号收据条，耷拉着脑袋递给小芬妈：“大妈，给您。”
小芬妈接过来，掸了掸他身上的雪，问：“是你妈叫你给我挂号去的？”
“我，啊……啊……”小林支支吾吾，看着小芬。小芬抿着薄嘴唇，冲他挤挤眼。小林慌忙说：“噢，是，是。”说完拔腿要走。
小芬妈赶紧问：“你妈还说什么来的？”
“我妈？”
“是啊，你忘了？”
小芬皱皱眉，使劲瞪小林。可是小林吭吭哧哧说不出一句话。小芬憋不住了，就说：“你妈不是说，让我妈好好养病，别着急，是吧？”
小芬妈斜一眼小芬，没等小林回答，又问：“你妈怎么知道我病了？”
“不，啊，知道，知道，不……”小林不敢正眼看小芬妈，他嘴里像含着热茄子，脸憋得像块红布，头顶上直冒热气，话没说完，推门撒丫子就跑。
小芬对妈妈说：“您骂了人家，人家还惦记着您，可您倒好，理也不理人家。”
“呸！小家雀还蒙得了老家雀？你还想哄我？”
小芬心里真窝火。妈妈上医院头脚走，她后脚就来到院子里，看见小林正在打扫雪人身上的浮雪，就蹚着地上的雪跑过来，冲小林发起火：“就是你，就是你！你真笨，真笨！”
小林不服地说：“怨不着我，我不会说假话，说不出来。”
“不会？上次，上次你在小话剧里演狗熊，那不是假的？”
“不一样，那不一样！”小林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两人都把身子转过去，谁也不理谁。可不一会儿小芬就憋不住了，她推了小林一下，说：“得了，得了，你好还不成吗？”
小林用手摸摸雪人那撅着的嘴巴，说：“反正不能说假话，反正你妈和我妈没和好，雪人就不准笑。”
“好，好，走吧！咱们今天上午的计划还没完成呢。”
五
小芬和小林拿着笤帚、铁锹上了街。村委会李村长正带着许多大人在扫雪呢。他俩上午的计划是和村民一起把街上的雪扫干净。地上的雪都让人踩实了，铲雪要费好大力气。小林用铁锹铲雪，小芬跟在后头扫。不一会儿，小林累得满头大汗。小芬要铲雪，可小林偏不肯。小芬䀹䀹黑亮的小眼睛，把笤帚一扔，说：“我喜欢铲雪，不喜欢用笤帚扫，你不让我铲，我不干了。”小林只好把铁锹给了小芬，他老老实实拿起笤帚跟在小芬后头扫雪。
两人正干得欢，小林妈出来找小林，看见这情景，心说：“这小芬就是鬼，可干活倒是不怕吃苦。”
李村长看见小林妈，就迎过来，对她说：“你看，这两个孩子都知道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可听说你到今天还不理小芬妈，你在村里大小还是个干部，哪能这样呢，难道还不如个孩子？”
李村长的话说得小林妈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赶快回家躲起来，一抬头，却看见小芬妈远远地走过来，不知怎么的，脚却迈不动了。
小芬妈从医院里看完牙，正往回走，老远看见小芬正在铲雪，小林却拿着笤帚跟在后头，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她快步朝前走，忽然，一辆自行车从她身边骑过去，蹭了她一下。她说了人家一句：“你没长眼睛！”那骑车的人回过头看她，脚还在朝前蹬车。
这时，小芬正在低头铲雪，眼看自行车的前轱辘就撞着小芬了。小芬妈“呀”地叫了一声，吓呆了。说时迟，那时快，小林一个箭步蹿上去，猛地将小芬一推。车倒了，砸在小林身上。
六
人们都围过来，小林妈吃惊地瞪着眼睛，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芬妈脸吓得刷白，连忙去搀扶小林。小林一骨碌爬起来，对那骑车人说：“没事，没事，我穿得多，你快走吧。”
“血！”小芬却尖叫一声。她托起小林的左手，原来手背上被自行车磕破了一块皮，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小芬妈忙说：“快，带你小林哥上咱们家，咱家有药。唉，这，这可怎么好。”
小芬扶着小林在前头走。
两位妈妈跟在后头，小芬妈看着小林妈，小林妈也正在看小芬妈。小芬妈不由得抢先说：“上次，都怨我的嘴不好，都怨我……”
“不，不，我也不该和你赌气。”小林妈打断小芬妈的话说。
这样，两位妈妈一路说着话，进了院里。
走到小芬的门口，小林站住了，对小芬说：“雪人该笑了。”
小芬笑嘻嘻地赶快跑到雪人跟前，把那块木头翻了个个，月牙朝上了，雪人又笑了。
小芬妈和小林妈都感到莫名其妙。小芬说：“你们和好了，雪人也高兴地笑了。”
这话说得两位妈妈的脸都刷地红了。
小芬问小林：“真神啦，你妈和我妈怎么就好了呢？”
小林傻呵呵笑笑，说：“我也不知道，你去问你妈吧。”说完，两人进了小芬家的院子里。
雪人笑眯眯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像是说：“对，问问你们的妈妈吧！”
责任编辑：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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