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住红桥、东大地的居民有福气了(四)

我出生于1970年,小时候住红桥。陆续写了一些关于南城往事的小文,在我的公众号上发表,还获得了一些小反响。

读者高迎杰先生联系到我,说他从小就住东大地一巷,对六十年代的东大地街及红桥地区印象很深。我从小住东大地三巷,高先生住一巷,真是有缘,老街坊因为一篇文章相识了。

高先生六十多岁,记忆力超好。他把红桥、东大地的部分街巷和商铺还原到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情景,大家可以一饱眼福了。

说实在话,王府井、前门大街有的是人研究,可咱们红桥、东大地地区,我们不抓紧把回忆变为文字就有可能来不及了。

还是那句话,我们写这些怀旧的文章不为别的,我们只想留着一段历史,反映当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人们的生活状态。

在我记事儿的时候,这张图上有的店铺还在,那我也借着这张图,给大家描述一下上世纪七70年代中期到80年代这条街上的故事吧。

沿红桥大街往南走,和天坛坛根儿隔路相望的是红桥百货商店(就是现在红桥大碗居的位置)。商场是三层的红楼,第三层是办公用房,一层经营玩具日杂等商品,二层卖布料等。这里在当时是高大上的地方,附近的街坊都管这儿叫红桥大楼,商场的西边是交电大楼。

1984年4月红桥大楼就改成了元隆顾绣绸缎商行。这元隆可是典型的墙里开花墙外香。在这里接待过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美国总统里根夫人,布什夫人、丹麦王太后、及皮尔·卡丹先生等政要及名流。

话说上世纪80年代后期,帕瓦罗蒂来北京访问演出。他来到元隆后大家纷纷要求让他当场唱歌,他也欣然接受,一曲《我的太阳》震惊四座,他在一楼唱歌,二楼的人都不用下来,声音听得真儿真儿的。

新千年左右元隆原地起新楼,可新楼建起后,生意却开始衰败了。

我们还是回到红桥丁字路口,在丁字路口的东南角迤南是红桥回民食堂,这个食堂在当地算是规模最大的饭馆,我最爱喝里面的素丸子汤,当时一碗不到一毛钱。食堂前面就是公交车站。

从食堂一直往南,快到天坛路的地方是个大院子,这里是当年的出租汽车站。当年出租车很少,想要用车得用电话叫出租车。这还得说是殷实人家,我印象中,我们家就从来没叫过出租车。当年看外国电影,招手就有出租车停下,我心里想这肯定是假的。

从邮局到元隆这一段,在上世纪80年代初可是引领潮流的地方,因为当年在此建立了服装市场。摊商用的都是带尖顶的铁皮柜台,这里充斥着当年最时髦的港衫、牛仔裤。

有个卖内裤的商贩把内裤套在自己的裤子外面,以博得大家的眼球。最流行的吆喝声就是:停一停,看一看了啊……

这红桥大街的南头儿就到天坛坛根儿了。1980年底磁器口小商品市场搬到这儿,那时还叫做红桥农贸市场。从天坛东门沿围墙的半弧形一直到天坛北门,市场用铁栅栏圈上自成一体。

主要经营蔬菜,水产品及肉类、花和观赏鱼、日用品、家具、旅游工艺品及旧货,旧货吸引了不少外国人。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卖烟叶的摊位上总扔着烟纸,总有顾客(大多是老头儿)在那儿喷云吐雾。

再说远一点儿,过了天坛北门往西是一溜考究的貌似活动房子一样的商店,这就是天坛小商品市场。

扯远了,还回到红桥回民食堂。回民食堂往东转第一家就是洗染店,小时候家里没什么东西可送洗的,我妈妈倒是在这儿买过颜色(shai三声)。买颜色是为了把我姐的花衣服染成深色给我穿,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我的一件蓝衣服,翻开兜盖儿,还能在缝隙里看到以前的粉色。

从洗染店往东就到了东大地四巷,这四巷可离着三巷有点儿远,四巷里有我的小学同学李德召,是个娇生惯养的白胖小子儿。有一次上学时李德召忘了带语文书,老师问他怎么回事,李德召说前一天他爸看完忘了给他放书包里了。教我们语文蔡老师马上来了一句,合着你爸拿咱们的语文书当小说了。

有一天和李德召放学一起走,也不知道怎么他忽然冒出一句:找媳妇一定要瘦的。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瘦人穿裙子好看。这是小学的事儿,充其量那会儿他才13岁,他老人家当时的高瞻远瞩,审时度势,我到今天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道后来李同学找到瘦媳妇了没有,看到文章吱个声儿哈。

把着儿四巷东口是老字号万全堂药店,我小时候特喜欢去药店,药店里干净整洁,夏天里面挺凉快。另外我特爱闻药香,不知道有没有和我一样的。

我还特爱看抓中药时称药,包包儿的。那会儿捉到土鳖可以拿到药店去卖,一只能卖几分钱。我妈经常在这个药铺给我买山楂丸,为什么我要吃山楂丸呢,还得从我小时候多病说起。

我四五岁的时候体弱多病、面黄肌瘦,家长决定带我去捏脊,捏脊是医学名词,老百姓一般称作“捏积”。

捏脊去的是东晓市的小医院。小医院就在十一中西边儿路北。到了医院才知道捏脊之前要放指血,医生用针扎大拇指以外的八根手指,扎针的部位是每根手指挨着手掌最近的关节。扎完了八根手指,就像死了一回一样,接下来就更悲催了,扎针疼八下,捏脊从头到尾都疼。

捏脊就是医生沿着脊柱的两旁,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把肉皮捏起来,边提边捏,向前推进。这种疼痛是撕心裂肺的,医生每一下的捏起前推都像在割我的肉,每次做完都哭得不成样子。

捏了一段时间,家长看我身体也没起色,也就不捏了,我还是照旧面黄肌瘦,疼算是白挨了。

妈妈老觉得我胃口不好,每次和我妈去红桥买菜,只要路过万全堂药店,妈妈就会给我买一包山楂丸(那时没有盒,用一张纸包着),那时山楂丸三分一丸。

药店的东边是一间做豆浆的作坊。刚才说过了我爱闻药味儿,我再和大家说一下,我爱闻豆腥味儿。

每次路过这豆浆的作坊我都会傻傻地站那儿看好半天。做豆浆的机器简单地说底下像个大浴缸,上面是一块儿绷在电动铁架子上的大白布,白布里应该是被打碎且加热过的豆渣,所以布的中心下垂,白布随着铁架子左右摇摆着,豆浆从白布里渗下,滴到下面貌似浴缸的容器里。

豆浆作坊只有一位工人,他中年,个子不高,好像眉毛和头发都很重,作坊里无冬历夏热气腾腾,他终年穿着跨栏背心,背心外边儿套着皮围裙,脚下永远是一双雨靴。好像他永远就没变换过表情,我当时觉得这个人很孤独很寂寞。

豆浆作坊这里机器的噪音很大,很富有节奏感,当我看得入神的时候,反而觉得这里很安静。

从这做豆浆的地方出来再往东就要过崇外大街了,过了崇外大街,东大地街就拐弯奔南了。

刚拐过弯儿路西,以前是罗圈店,后来是修鞋铺,街坊们管这儿叫绱鞋的。一路向南经过红桥后街、公厕和红桥前街。

红桥后街5号

红桥前街和后街以前一直奔西通向红桥大街,后来崇外大街南延,被分成了四段。东大地这块儿,也就红桥后街还有几个像样的院子,往南过了红桥前街我们又回到了东大地三巷的对过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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