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诗情寄沈园
红颜诗情寄沈园
文/梓楹
一阕《钗头凤》带着淡淡的忧郁，宛若一抹孤鸿，缠绕竹林幽幽、荷塘绵绵；站在二月的风里，看如血泪的手书凝成一幅爱情的城墙，任沈园的风把我的心撕碎一地。
来沈园只是为了探寻那一段凄丽温婉的爱情故事，品读那首唱和了八百多年却仍让人唏嘘不已的爱情诗篇。沈园，位于浙江绍兴市区东南的洋河弄，是沈氏私家花园，它是绍兴唯一保存至今的宋式古典园林。让沈园流芳至今的，则是八百多年前南宋著名爱国诗人陆游与唐琬凄惋动人的爱情故事和一首催人泪下的《钗头凤》。漫步在沈园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绿荫之间，仿佛听到了诗人的脚步，窥到了陆游和唐琬的卿卿我我和凄凄楚楚的爱情历程。
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沈园游紧扣陆游与唐琬的爱情故事，通过游园中红酥手、黄藤酒的品味、对《钗头凤》赏析讲解，及《沈园情》堂会中曲艺节目的表演等各种形式来描述和渲染，极大地感染着观众的情绪，让人不禁为陆游和唐琬的忠贞爱恋所感动，享受到一份销魂夺魄的精神大餐，在曼妙的曲乐中沉醉在洒满爱情的沈园里。作为绍兴夜间旅游项目的“沈园之夜”古典夜游，向游人盛献了美轮美奂的文化夜宴，展示了一个充满人文、古典、艺术、爱情动感的词韵，亲历一次古韵悠长的古典词韵的深层解读。
故事说的是陆游二十岁时和青梅竹马的表妹唐婉结为伴侣，两人相敬如宾、伉俪情深。陆母认为陆游沉溺于爱乡，不思进取，误了前程，而且两人婚后三年始终未能生养，误了宗祀香火，逼迫儿子休妻。但在封建礼教的压制下，终于走到了“执手相看泪眼”的地步。孝顺的陆游最终遂了母亲的心意另娶王氏为妻，而唐婉也被迫嫁给名士赵士程，恩爱的夫妻劳燕分飞。
春日，由于礼部会试失利后陆游到沈园去游玩，陆游满怀忧郁的心情独自一人漫游山阴城沈家花园。正当他独坐独饮，借酒浇愁之时，突然他意外地看见了唐琬及其改嫁后的丈夫赵士程。尽管这时他已与唐琬分离多年，但是内心里对唐琬的感情并没有完全摆脱。他想到，过去唐琬是自己的爱妻，而今已属他人，好像禁宫中的杨柳，可望而不可及。
想到这里，悲痛之情顿时涌上心头，他放下酒杯，正要抽身离去。不料这时唐琬征得赵士程的同意，给他送来一杯酒，陆游看到唐琬这一举动，体会到了她的深情，两行热泪凄然而下，一扬头喝下了唐琬送来的这杯苦酒。然后在粉墙之上奋笔题下《钗头凤》这首千古绝唱：“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写完词，扬长而去。
唐婉再次来到沈园瞥见陆游的题词，不由感慨万千，于是和了一阙《钗头凤》。“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诗词文中，唐琬尽情诉说自己对陆游的无限思念，哭诉自己幽思成疾的境况。唐琬一遍遍回想自己与表哥那段幸福的岁月，两人诗书唱和，琴瑟和鸣，绣花扑蝶，可惜这样的日子太短了。经历长久心灵折磨的唐琬，经受此番精神刺激，身心再也无法承受，不久就在忧郁中去世。此后，陆游北上抗金，又转川蜀任职，几十年的风雨生涯，依然无法排遣诗人心中的眷恋。
一枝梅花落在了诗人的眼里，这是南宋的春天，陆游再次踏进了沈园。在斑驳的园壁前，诗人看到了自己四十多年前题写的一阙词：“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陆游发现了园壁间另一阙褪色的旧词，也叫《钗头凤》，这是唐琬的词迹。“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陆游一口气读完唐琬写的《钗头凤》，心如刀割，闻知唐琬离世，悲痛欲绝，心灵遭受深深的创伤，终生难以释怀，沈园从此成了他对唐琬思念的承载，成了他梦魂萦绕的地方。
此时的沈园，物是人非，陆游感慨万千，勾起陆游心间情爱缕缕，于是，又作《沈园》二首：“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以借诗表达爱情心曲。
他六十三岁时，陆游整理唐婉送他的菊花枕，睹物思人，凄然有感，于是又写了两首情词哀怨的诗：“采得黄花作枕囊，曲屏深幌闷幽香。唤回四十三年梦，灯暗无人说断肠！少日曾题菊枕诗，囊编残稿锁蛛丝.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手抱菊花枕，感受一缕清香，但是，这一缕馨香能否再温暖陆游的梦？
在他六十七岁的时候，重游沈园，看到当年题《钗头凤》的半面破壁，触景生情，感慨万千，又写诗感怀：“枫叶初丹桷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蒲龛一炷香。”
后陆游七十五岁，住在沈园的附近，每想念唐婉，必登寺眺望，不能胜情。诗人八十一岁，又作梦游沈氏园亭诗二首，其一，“路近城南己怕行，沈家园里最伤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其二，“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孤独的相思，仍不肯停止，只见梅花，不见人，佳俪情意流水长天……
陆游晚年，每年春上必往沈园凭吊唐婉，每往或诗或词必有寄情。他82岁时曾作悼念唐婉的绝句：“城南亭榭锁闲坊，孤鹤归来只自伤，尘渍苔侵数行墨，尔来谁为拂颓墙？”
他84岁，生前最后一年的春天，仍由儿孙搀扶前往并留下一首七绝：“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这是一种深挚祈祷，令人窒息的爱情，令人垂泪。
陆游把可歌可泣的爱情词曲寄托于沈园，用一生的挚爱与诗情表达了对唐婉的虔诚。人间之爱，生死之恋，一行行，醉晕了沈园的亭台楼阁；一阕阕，醉倒了沈园的梅兰菊竹。一首首，醉得沈园天昏地暗；一曲曲，也醉倒万千慕名而来沈园的游人。
沈园的偶遇，最终成为了二人的诀别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就这样随着时光梦断香消了。唐婉满怀悲痛之情离开人间，陆游也只落得个潸然泪下。虽此情天地可鉴，但最终却让人心寒之极，故后人每每读来常常不免潸然泪下。
走到孤鹤亭前，一副对联写着：“宫墙柳一片柔情付与东风飞白絮，六曲栏几多倚思频抛细雨送黄昏。”品味着孤鹤亭对联的境味，默想着那阕簪在宋词里的钗头凤，真是字字句句牵情，点点滴滴痛心。在歌舞升平般的春夜里，沈园的哀怨和凄美爱情故事就这样让我的心情沉重、沉醉。
历史的斑斑驳驳早已经不复唐宋风月，眼前的断墙颓垣，如一卷线装书的残片遗落在风花雪月中，手指轻抚却仍然有着八百多年前蚀骨的寒意。“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山盟仍在啊，上穷碧落下黄泉，此刻伤心桥下的柔波莫非是浥透鲛绡的情泪所化，要不然怎么会让人心酸若此。
紧握着手的情侣们，又有哪一个是历经轮回千万载情丝仍独系一身的痴情人？莫！莫！莫！是怎样的不堪回首，是怎样的追悔和哀怨，是怎样的咽泪装欢，瞒，瞒，瞒。
沈园柳绿烟浓，游人三三两两，竟无一人高声喧哗。无不沉浸在这段苦恋之中或惋惜或凭吊在这座爱情名园中，一边游览一边默祷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此爱绵绵无绝期，魂魄相依共沈园。在这个光怪陆离的爱情快餐时代，但愿有真情长存于人间。
夜，掠过沈园是爱情的悲鸣；风，掠过孤鹤轩，一声悲怆的鹤鸣穿透夜空。行走间，天空忽然下起雨来，雨伴着夜色一起哭泣，淅淅沥沥的夜雨，淋湿了我的回忆，那过往沈园的爱情故事，依然让我魂牵梦萦。
早春二月，在情人节来临之际，抒怀沈园感天动地之爱情，那首让人难以忘怀的《钗头凤》：“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是忏悔？还是诉衷情？只有天地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