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友作品：臭子鞠躬（小小说） / 开普饭

李成友作品：

臭子鞠躬（小小说）

图文编辑：花开半夏

臭子给死人穿寿衣，从来不给死人鞠躬。

臭子去生肉店买肉，杀猪匠说，村里又死人了，臭子问，谁啊？杀猪匠说，黑蛋媳妇。臭子愣了一下，手里的肉“啪叽”掉在了地上，继而，深深地鞠了一个恭。杀猪匠说，要不要我给你洗洗？臭子掩饰着尴尬说，不用不用，从地上捡起肉就往家里跑。杀猪匠纳闷起来，臭子今天是怎么了？

臭子拿回家，用水冲了冲，也没有动刀，撒上些细盐，就下了锅。煮肉的水翻滚着冒出一层一层的气泡，如同他的心在翻江倒海轴绞着，臭子也没有撇掉的心思。他开了一瓶珍藏了很久的二锅头，对着瓶嘴，就着煮熟的肉团闷头喝酒。一直喝的眼泪汪汪。然后倒头呼呼大睡。

第二天，臭子还没有醒来，黑蛋哭丧着脸就急冲冲跑来找臭子，金凤死了，车祸，你去给她穿寿衣吧！

臭子躺在炕上闭着双眼颤抖着声音说，不去。

黑蛋说，人家给你一百元穿寿衣，我出二倍。

臭子说，给一千也不去。

黑蛋说，我知道你恨我，这都是命，当初是我横刀夺爱，害你至今未娶，但，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金凤走了，你以为我就不伤心吗？

臭子从床上忽地坐起来指着黑蛋凶狠地破口大骂起来:没人性的，你滚，那是你媳妇，你媳妇死了，为什么你自己不给她穿寿衣，还要让别人给她穿？活着的时候，你怎么不让别人碰？我臭子虽然是一个专门给死人穿寿衣吃饭的，但，我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你们都是胆小鬼。滚，滚的越远越好。黑蛋知趣地低着头走了出去。

黑蛋走后，臭子舀了瓢凉水，往头上一阵猛浇。衣扣也没有系，臭子不忍心让金凤尸骨暴凌。臭子想，自打金凤跟了这个窝囊废，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自己很对不住金凤，自己保护不了她，更无颜面见金凤尸骨，自己怎么才能忏悔过错。他不停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继而，又练起了鞠躬，一遍一遍地练，他要向金凤忏悔自己的罪过，如果金凤现在是自己的人，也许不会死的这么惨。他生怕见了金凤鞠躬时，金凤嫌他鞠的不到位，两手垂直放下并于裤中缝，手指放平，头要深低，连鞠三躬。一遍又一遍。感觉自己满意了才罢手。转念一想，又不是自己的老婆何苦呢？

臭子到底还是去了黑蛋家，一辆面包车，将臭子拉到了太平间，黑蛋一家人都在哭哭啼啼。臭子说，人都死了，还不出去，要不你们来给她穿寿衣？大家这才终止了哭声走出了太平间。臭子对着酒瓶啜饮了一大口白酒。烧了一炷香，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着金凤的遗体做了一个深深地鞠躬，在他这一生中，只做过几次鞠躬，一次是在父母去世的时候，一次是在伟人去世的时候，这一次是给金凤，他们都是自己所爱的人。然后揭开了蒙在金凤身上的盖尸布。金凤已经面目全非，臭子的心颤抖了，他曾经给死人穿过寿衣无数，但从来没有动过心。他一层一层地把金凤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似乎在给自己的新娘换新装。冰冻的身子现出了冷艳，他的眼睛模糊了。他在给很多死人穿寿衣时，自己穿上隔离衣，戴上卫生防毒面罩，口里含着白酒。他把后衣襟用剪刀剪开用别针别住，很快就会完成。但，这一次，他没有这么做也并没有剪开寿衣后背，而是很小心地给她穿上了一件完整的花衣服，让她风风光光没有牵挂地上路。穿毕，臭子扶着金凤不成型的额头，重重地亲了两口，豆大的泪珠落在金凤的身上，然后，他又用手轻轻地揩去。

臭子立起身，对着金凤的遗体又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然后走出太平间。

黑蛋迎上来，怯懦着声调说，好了？然后给臭子递上了二百元钱，臭子没有去接而是转过身朝着太平间又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后愤怒地剜了黑蛋一眼双手一甩，大踏步地走了。

作者简介：

李成友泰安作协会员，现代诗歌沐兰之乡特约作者，作家前线签约作家，《望月文学》特约作家，，山东省党校毕业。助编职称。曾从事过教师，新闻宣传，计划生育，会计，地名史志编辑，泰安市文史资料研究员，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辅导员等工作。曾发表过大量的新闻稿件，在报刊杂志、网络平台发表文学作品两千余篇。发专版一期，出版文集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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