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普林著《鹧鸪声声》第六章 这逢场作戏太难了
鹧鸪声声
甯普林
第六章 这逢场作戏太难了
王飞在新城市的名气越来越大,知道她手机号码的人也越来越多,因而电话接个不停。那些地位低下的人,也要想办法与王飞过上一夜,王飞也只认钱,有求必应。有一夜两个人把她接到城外的一个小屋里,将她蹂躏之后,分文不给,还亮出小刀威胁她,搜去了她身上的钱和首饰,并把她丢到路边就开车走了。王飞吓得半死,好不容易才拦了一辆车回到店里。从此,不是熟人再也不敢出去了,不是熟悉的电话号码再也不接电话了。
王飞的手机又响了,“喂,哪位?”
对方是个熟悉的声音。
“呵!余领导,你好!有何指示?”
“告诉你老板,明天开展扫黄行动。”
“什么,噢……噢,我明白了,谢谢!”
王飞收起手机,立即对老板娘说:“贺姐,余领导打来电话,说明天开展扫黄,要我们做好准备。”
“哪个余领导?”贺姐问。
“就是上次在蓝天宾馆里认识的余领导。”王飞说。
“他怎么知道要行动了?”贺姐想了一下,突然问王飞,“此人是不是生得很魁梧,脑门又高又宽,一双老鹰眼睛?”
“正是。”看到老板娘的形色,王飞感到很奇怪。
突然,贺姐高兴得跳起来,说:“玲娜,你攀上G局的副局长啦,听说G局正局长只抓政治工作,一切社会治安与户口业务都归余局长管理,玲娜,谢谢你!”
扫黄打非,在新城市每年都要搞一、两次,对“性服务业”这件事,从政府内到公安局内思想从来就没有统一过。有一种思想认为,这是时代潮流,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外国就是这样。禁锢了几千年的性封建,迟早要解放。其实它对社会治安没有什么影响,相反对我市的社会治安有利,我市打工的有上百万人,还有大多数机关部门的工作人员也都来自内陆,大多夫妻两地分居,应让他们有个消遣的地方,可以减少强奸、性骚扰等方面的犯罪。还有人说,我市的外资企业和中外合资企业占百分之八十以上,老外过惯了自由的性生活,如果我们把这些东西彻底扫尽,对引进外资不利;也有人说,这是一种不可言喻的事业,它丰富了我市的文化生活,促进了我市的经济发展,试想,如果把这些人全部清出我市,那将要减少多少发廊、歌舞厅、夜总会,甚至旅社、饭店,将减少多少人的就业机会,减少多少税费收入!
持另一种观点的人说,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对外国先进的科学技术、先进的生产管理经验可以借鉴,对于糜烂腐化的生活方式,不要仿效,这是特色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根本区别,如果一味的照搬,还有什么社会主义可言!特色社会主义就是既要搞现代化建设,又要保持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还有人说,性乱是艾滋病的重要传播途径,据国家卫生部近期报道,我国已有艾滋病患者百多万人,如果全面性开放,那将会迅速蔓延,会呈每年上百万乃至几百万患者的速度上升,新的“东亚病夫”时代又要来临,这个问题关系到人民健康和国家前途的大事,值得我们深思,不能被眼前的经济利益蒙住了眼睛,迷失了方向。特别是艾滋病到现在为止,全世界还没有发明有效的治疗药品,得了这种病,就等于判了死刑,由于治不好,在生活过程中,以各种途径不断传染,有这种病的地区得这种病的人会越来越多,我们只有千方百计地让其减少传染,遏制发展,所以人们端正性行为是最佳的防止传染办法。因此,彻底清除嫖娼卖淫是当务之急。
市政府对此事反复进行了讨论研究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对外资企业相对集中的南区划为“红灯区”,有关部门不得入内扫黄打非,其他地区按上级扫黄打非的统一行动部署进行。
由于这个决定存在矛盾和不合理因素,因此,每次扫黄打非行动只不过是抓些嫖客和容留卖淫的店主老板罚些款而已。市G局每搞一次扫黄打非行动,都要罚款上千万元。人们说,如今G局变成市政府的“抓钱手”了。
本次扫黄打非进行了一天一夜,所抓的嫖客一般罚款三到五千元,对容留卖淫的店主老板一般罚了两至五万元。开心发廊是搭帮余副局长的及时通知,躲过了这一劫。那天老板娘安排姑娘们到海边玩去了,到他店里既没有看到小姐,也没有抓到嫖客。因此,她在内心里感激王飞,她对王飞也特别好,唯恐她离店他投。
扫黄打非运动过后,各店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
王飞由于名气越来越大,打“快餐”的生意做得少了,除非是闲置在店里的短暂时间,对仰慕她的人应酬一次,那也是比旁人价高三倍。现在日夜都有应酬,都是陪大款、高官显贵出入宾馆、酒楼、歌舞厅,陪酒伴舞。她的电话越来越多,有时应接不暇,应付不了,自己没有分身术,怎么办?她只有重点选择了。在她心目中,余副局长是第一重要人物,有他保护,可以逢凶化吉,还有哥嫂也在这个城市打工,尤其是他大哥,脾气暴躁,性情鲁莽,难免与人有磕磕碰碰,他可以充当我们的保护伞。第二要算人民银行韦行长了,他的业务性宴请特别多,全市的大小企业要他批贷款,都得到宾馆、酒楼去潇洒一回,各大企业老板舍得花钱,每次都出手大方,除老板们开的高价应酬费外,行长私人还要给点小费;其次是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近年来房地产赚了大钱,总经理大笔一挥,数字都是以万为单位的,他每次给王飞的待遇,不亚于人民银行行长给的待遇;再其次是市政府的领导,他们大都比较小气。于是王飞在心中这样决定,前三位只要不碰头,随喊随到,后者在前三位没有应酬时方可应付。
电话铃又响了,王飞打开手机,一见是余局长的电话,就立即回话。
“喂,余局长吗?有何指示?”现在她们的真实身份都已相互知道了,所以在电话里已经直呼了。
“想你啦。”
“想我啦,你不是有好几个吗?”
“我只想你。”
“只想我,去你的吧,当领导的尽说假话。”
“十一点来接你。“
“好 ,我在家等你。”
本次赴宴,是公交公司一个老司机请客,为孩子办招工手续。他姓屈,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与本公司政工股刘股长是表亲,因此一切招工手续由刘股长包办了,自己不要劳神,他也不懂,不知道要怎么去办。但是现在办一个招工手续必须请客,至少要花五、六千元钱,虽然是亲戚,但只能帮他垫言,不能帮他垫钱啊。于是刘股长只得与表哥商量。
刘股长对老屈说:“表侄的招工手续明天可以办好,但要想顺利办成,你今天还要请一次客。”
老屈说:“不请不行吗?”
“不请也行,不过时间可能要拖得长一点,有的拖上两三个月才办成。”
“那为什么?”
“因为办招工手续很复杂,转户口要G局局长签字,招工指标要劳动局局长签字,接收单位要你公司经理签字,劳服公司、车队负责人等都得签字。”
老屈惊讶地说:“要请这么多人的客呀,那得花多少钱?”
刘股长说:“这样吧,上次胡股长的孩子办手续请了两桌,你今天只请一桌,只请三个关键人物就行了。”
老屈很高兴,说:“谢谢照顾,那请哪几个?”
刘股长说:“只请G局局长、劳动局长和你公司经理。”
“那好,总共三个人。”
“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他们每人都有一个小姐带来!”
“那也只有六个 呀!”
“还有我,你自己,我不去他们不会来,你不去谁去埋单?”
“那一共八个人,行,按你的安排吧。”
“一共十个!”
“表弟,别开玩笑,明明八个怎么有十个?”老屈感到奇怪。
刘股长没好气地说:“我和你也必须每人带个小姐。”
老屈惊讶地说:“什么?你也有情妇?我没有,我不带!”
刘股长解释说:“这不是情妇不情妇的问题,这事就像不成文的规定一样,请客请一个就是一双,如果你一个人没有,他们会怎么想,那会极大的不高兴,破坏了他们的气氛,他们会玩得不愉快,事情就不好办了,所以你必须带个小姐,还要强装笑脸和他们一样与小姐跳舞、谈心,千万不能有震惊、难堪和愁眉苦脸的表现,那会得罪他们,不但要逢场作戏,而且还要做得像模像样。”
老屈说:“我的天啦!如今当官的都在干什么?他们都发癫啦!”
刘股长说:“事情就是这样,老表,思想要解放一点,你请就请,不请也罢,办不好以后你自己一个一个去找他们签字。”
老屈闻言,知道表弟在向他摊牌,于是立即表态说:“就按你安排的办吧,我没有小姐。”
“我帮你请一个来。”
“那也行!”老屈说这句话好像费了千斤力,脸立刻红了。
“时间就是今天中午,在蓝天宾馆。”
“为什么到那里去?听说那里很贵呀!”
“那是G局余局长的关系户,不到那里去行吗?”
老屈无可奈何地说:“好好好,这事依你吧,还有哪些准备要做,你给指点。”
刘股长说:“准备六千元钱。”
老屈大惊:“啊!一顿饭要这么多钱啊!”
刘股长说:“五个小姐,每个每小时五十元,一般吃饭和玩耍须四个小时,每个要两百元,每个领导一个红包,至少要五百元一个。”
“啊!请他们吃了饭还要给红包?”
“不给红包他们来干什么?他们家没饭吃,不给红包他们拿什么付小费?”刘股长看到表哥那副呆像,又说,“你把小姐的红包和领导的红包都包好给我,免得你发错了。”
“好,还有哪些准备?”
“另外带五千元钱去,宾馆里样样都有,小姐和大官们要什么都会叫,最后结账你埋单就行。”
老屈张着嘴,五分钟久才说:“行!”
刘股长和老屈各带一个小姐提前来到了蓝天宾馆,选了一个大包厢,门口站着两个服务小姐,礼貌地向他们行礼说:“欢迎光临!”
大包厢铺着地毯,中央放着一个大圆桌,桌边围摆着十把椅子,墙边放着五对沙发,沙发中间放着小茶几,大包厢四周有五条门,打开门一看是五个小房间,里面都只放着一张按摩床。
刘股长察看了包厢后对老屈说:“表哥,可以吧?”
老屈说:“要这么多房间干什么?”
刘股长笑着说:“等会你就知道啦。”两位小姐捂着嘴笑,悄悄耳语道:“乡巴佬。”于是刘股长用手机通知了各位领导,告诉了包厢房号。
十一点准时赶到了,G局余副局长挽着王飞,劳动局钱局长挽着吟娜、公交公司陆经理挽着薇娜,她们见面都会心地一笑,觉得她们都攀上了大官。薇娜和吟娜还向王飞投以感激的目光,因为是王飞的影响和教化才有这种光景。领导们见面自有一阵寒暄,自然是打情骂俏,相互品着带来的小姐,难免有攀比与嫉妒之言。服务小姐给每人倒了一杯茶。
刘股长说:“我来介绍一下,今天是我表兄请客,他姓屈,是公交公司的老司机,陆经理很清楚。这位是G局余局长(他有意省去一个副字),这位是劳动局钱局长,公交公司陆经理是你的领导我就不用介绍了。我表兄是个老实人,人老了很多方面都不懂,招待不周,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
老屈点头说:“请多包涵!”
刘股长说:“十二点开餐,现在跳舞吧!”于是服务小姐把桌子抬开,搬开了椅子,放起了舞曲音乐。于是他们各自搂着小姐跳起舞来,老屈不会挑,刘股长帮他喊来的王小姐主动搂着了他,老屈不知如何是好。
刘股长说:“王小姐,我表哥不会跳,全靠你带哟。”
王小姐只得搂着他用力地挪,老屈老踩她的脚,王小姐只是笑,老屈非常紧张,满身大汗,这逢场作戏太难了,随着舞曲节拍的加快,王小姐实在带不动了,于是说:“我口渴啦。”转对服务小姐说:“饮料,红牛!”于是拉着老屈坐到沙发上,服务小姐打开了两瓶红牛,老屈刚要说我不要,马上想起逢场作戏要做得像模像样,只得喝起来,这味道确实好,正好,口也渴了,满身的大汗也要凉一下了。心里说:“当官的真会享受,难怪要当官。”
舞曲完了,一对对都坐到沙发上,服务小姐一个个送上饮料。
“现在我提议,欢迎玲娜小姐唱个歌。”刘股长说。
“好!”全场鼓掌欢迎。大家一边喝饮料,一边听玲娜唱歌,她一连唱了两首歌,饮料也喝完了。
刘股长说:“现在请领导和小姐们去谈谈心,休息一会再吃饭。”
于是各人挽着带来的小姐进了按摩室,老屈也被王小姐挽了进去。
王小姐对老屈说:“按个摩吧?”
老屈坐在按摩床边,如坐针毡,心里发毛,手脚打颤,讲话发抖,他说:“按什么……魔?”
王小姐倒进他怀里说:“这还不懂吗?”手在老屈身上乱摸。老屈像打摆子一样,但心里想着口袋里的钱绝不能让她摸着。于是把手插进了口袋,死死抓住钱包,任其在身上乱摸,他像铁铸一样,王小姐推他不倒,拉他不动。王小姐心里骂道:“真是土包子,小气鬼!”王小姐哪里知道,他已吓得打摆子一样,哪里还有什么情欲呢?
老屈说:“小王,我老啦,请原谅,我们谈谈心吧!”
王小姐心里骂道:“死土包子,谈什么心呀!”但口头上还是说:“谈什么?请讲。”
老屈说:“你家住哪里,今年多大啦?家里还有什么人?”
王小姐想,这人真笨,我会把这些都告诉你吗?但希望他给点小费,只得胡编应承。说:“家住本市,母亲是一家公司的经理,还有一个像你一样的笨牛父亲!”
“你怎么能骂父亲呢?”
“就是要骂,他是一个单位的领导,他脑筋死不开窍,看到现在的开放,这也不行,那也看不惯,把单位的同事都得罪了,害得我连工作都没有安排,笨牛笨牛!和你一样,你们都是笨牛!”
老屈叹了一口气,说:“你爸应该是个清官,可惜现在不吃香啦!”
傻呼呼的老屈,竟把王小姐的话当真的了,倒动了他对她父亲的同情之心。其实这是王小姐精心设计骂他的。不过王小姐编的故事确实也揭示了一种社会现象,怪不得老屈一听就相信了。
王小姐见老屈毫无给点小费的意思,骂了一句:“笨牛!”就气冲冲地出了小间。老屈也笨头笨脑地出来了,其他人也相继出了小间,小姐们个个很高兴,唯独王小姐满脸怒气。刘股长一见,知道老表不会玩她,大概又没有给小费。
服务小姐早已摆好了桌椅和碗筷。
刘股长说:“现在请领导点菜。”服务小姐送上了菜单。
领导们说:“随便,随便,以你为是。”
作为政工股的刘股长,与他们吃饭也不止一次了,领导们爱吃什么都比较清楚。于是点了一条大中华香烟,人头马酒,几种老屈从未听说过的菜和一些野味。服务小姐按菜名编号按了电钮,所点的东西很快就送上来了。首先发了香烟,服务小姐给每人倒了酒。
刘股长举起酒杯说:“首先,让我感谢各位领导的光临,祝各位领导万事胜意!各位小姐越来越漂亮,生意越来越好!干杯!”
大家同喝了一杯就吃起菜来,小姐们都帮领导夹菜,有的还相互喂进口里,王小姐板着脸,只顾自己吃。
刘股长放下筷子说:“我建个议,请余局长与玲娜小姐喝个交臂酒如何?”
“好!”大家鼓掌响应。
王飞大大方方地与余副局长喝了交臂酒,又是一阵掌声。
刘股长又发话了,说:“刚才这个交臂酒喝得好不好?”
有的说喝得好,有的说喝得不好。
刘股长又说:“刚才喝的是小交臂,喝得不够亲热,再来一个大交臂如何?”
大家正要起哄时,余副局长说:“且慢,这大交臂我们从来没喝过,我还不会,现在请刘股长与王小姐给我们做个示范,好不好!”立刻博得全场起哄,暴以热烈的掌声。
这是余副局长见王小姐不高兴,故意将她的军,逗她笑的。
王小姐真的笑了,端着酒走到刘股长面前,与刘股长抱紧,将端酒的右手从刘股长的脖子后面弯过去,送到刘股长嘴边。由于手只有那么长,必须两人抱紧,脸挨着脸才能喝进酒。
余副局长说:“不能淌出一点,如有淌出或未喝干净,要罚重喝。”
众人说:“好!”他们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酒喝进去。博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老屈看傻了眼,这只能在闹洞房时才能看到的场面,竟在这里也看到了。看不出呀,我的表弟!好像是情场老手,又好像是导演,今天中午这顿饭的全过程,全是他设计和指挥的,饭快吃完了,看他到底还有什么花招。
刘股长看到大家吃完了,就说:“饭后跳跳舞,活到九十五。”要服务小姐搬开桌椅,又跳起舞来。舞曲完了。刘股长又说:“饭后按按摩,阎王莫奈何。”于是一对一对又进了小间。
跳舞、按摩老屈和王小姐都没有参加了,他们坐在沙发上想各人的心事,吸着闷烟,喝着闷茶。
一会大家出来了。刘股长说:“余局长、钱局长、陆总,再玩玩吧?”
余副局长说:“下午我有个会。”
钱局长与陆总也说有事。刘股长就一个个发给红包,边说:“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都说不用客气,收下红包就下楼了。
刘股长到服务台说:“经理,我们是余局长的朋友,常来常往的,打个七折吧?”
服务台说:“好说,按算五千三百元,就求个吉祥做三千八百吧。”
一顿饭花去了老屈将近一年的工资,使老屈数钱的手抖过不停。
【作者简介】宁普林,1941年生,湖南邵东灵官殿镇人。从事教育、文化工作十年,交通管理工作二十五年。自幼酷爱文学,博览群书,精通诗词歌赋,擅长故事小说。数十年来各类作品纷纷靓丽于各级报刊、杂志。著有《三余拾碎》《鹧鸪声声》《鬼侠》《申真人传奇》《上广西》等。是邵东远近闻名的传奇小说作家。荣获绿汀文萃2018年度最勤奋作者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