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晒晒‖烟火
我们最终都要远行,最终都要跟稚嫩的自己告别。
—— 海子
三十多年前,我有过一个元宵夜。
那年的过街龙昂然走过,狮子张牙舞爪,铜铃叮当。那些秧歌队,跑船小马,一一融入了黑暗里。当时的我,正在茫然之时,忽然,“哗”的一下,所有的街灯一下子亮了,乡村突然有了白天没有的景观。一些烟花,猛然窜向云霄,点亮了夜。当然,也点亮了我干枯的心。
在拥挤的人流里,我孤独地念着辛弃疾的诗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渴望着文字里的喧嚣成为现实,像走在雨巷的丁香姑娘,缓缓地掠过我太息似的目光.......
这样想着,她真的就出现了。
她有着高挑的身材,有着鹅蛋脸,一缕薄薄的黄色的头发贴着额头,她在笑,浅浅地笑,像一滴雨打在莲叶上。接着,她用目光扫了一个圆周,她用欢快的脚步在丈量着与除夕的距离。
她像暗夜里,我正在找寻的那些照耀我的诗句。
她仿佛一道快乐的闪电,划过了我的夜空。她抿着嘴笑着,张望着,然后,我们的目光交接了,磁铁一样,打探着,久久地不愿离去。我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温暖,更有一丝淡淡的薄凉。我知道她终究会离去,像烟火一样消失在遥远的夜空。我不知道这就是一见钟情,我也不知道我们下一次相遇的日子。但是,我知道了忧伤。忧伤像一道暗流,缓缓地流过我的胸膛。
我多么想走到她的身旁。拉住她的手,像耶稣一样轻轻地说一句,“我们走吧。”
也许,她会问:走到哪里?我一定会告诉她,走到天涯海角,走到没有世俗的目光,没有污染的桃花源。结庐在人境,碧波荡漾。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但是我没有。我还没有勇气的翅膀。就那样,我痴痴的站立着,任人流划开我,推送着我,天地间只留下一片萧杀。
我相信,她一定是发现了我的。世上还有如此的痴人,会钉子一样站立着,痴痴的凝视!那一刻,她的心里一定升起一股莫名的欢欣,站着不动。她在耐心的等待,等待我的入侵。因为孤单,所以她才把最华美的影子留在地上。
我像一只鹰,又像一只带着灯笼的萤火虫。我多么渴望自己能带着她走路,在黑暗里,在无边的吞噬力巨大的海上航行!
远处的烟花再次地砰砰作响了,仿佛给我们光明的欢呼。我们一起抬起头看这短暂的美丽。在乡村的夜晚,我的多情,刹那繁华。而我的懦弱,终将铩羽。
想到我的丑陋,我自卑的低下头来。 我害怕她的拒绝,害怕人们拿着刀剑指着我,说,看,这个浪荡子,竟然痴心妄想!
我们的距离只有不到三米,我站着,她也站着。
她站成了维纳斯,站成了汲水砍柴的村姑。而我,站成了一个结霜的背影。
这一幕,久久地绽放在我青春的记忆里。
我的城堡,狼烟四起,又渐渐地熄灭。
多年后,我再次遇到了她,她的额头有了皱纹,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沙哑,像河流一样浑浊。我不明白在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岁月带给了她怎样的奇遇!
我唯一的勇气是,我可以和她大声的说话,开着玩笑。这些放肆的语言,虽然穿着华丽的衣裳,却没有最初的真情了。
我以后又走过了许多山水,遇到了好多的人,明白了好多事,知道了相遇和错过是不可逆转的。只是,只是啊,我还是把记忆的烟火在梦里一遍遍地打捞。在那个沙盘上,不管是灿烂还是黑暗,是粗鲁还是细腻,我只是不断地写下粗粗浅浅的经历,算是为过往一个交代,一个留念。似水流年里,斯人独去,唯一念长存。独倚栏杆,拍遍胸中所有愁。又或者,醉酒是唯一的排遣。
灯如昼,人空瘦。一杯浊酒凡心透。
暗夜里,一个影子画着烟火,青春的,久违的不灭的烟火。我的头发渐渐地白了一个江湖。
丹凤晒晒:陕西商洛人,70后,网络写手
文学顾问:孙见喜 木 南 东 篱 远 洲
主编:丹凤晒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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