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尴尬（组诗）
谈到信仰
他“啪”地一拍桌子
脖颈松弛的皮肤紧绷成一张弓
两只枯枝一般的手
伸向天空
“国人无信仰！”
“他们人前拜佛，人后作恶。”
“贪污之风从神而起！”
“将沾满血迹的钱塞进功德箱就以为万事大吉了？没门！”
那一刻，古稀之年的他
仿佛一位战天斗地英勇无比的斗士
（一阵穿堂而过的风，赶来鼓掌
却无意间帮了倒忙）
突然，他被突如其来的咳嗽
涨得满面通红，双目流泪不止
使劲儿拍打着胸腔，仿佛要释放出
拴在胸口的那头信仰的老狮子
有钱人相信：钱能通神
有权人相信：权能通钱
有权有钱的人相信：自己就是神
无权无钱的老百姓，相信：
一切都是命
而我，想大声说：不！
我不相信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
更不相信一切都是命
我相信，爱能够战胜一切，邪不压正！
但我始终，没能说出口
据说，除夕夜，有钱人都跑去山上
陪神过年了。他们给神磕头，发年钱，放烟花……
忘了家里头发花白的父母，等着他们回家过年
等成了菩萨的样子
正月十五，给不知姓名的神磕完头
我也拿出手机扫了扫功德箱上的收款二维码
山野寂静，寺庙安详，我听到神的手机“嘀”
响了一下
七个月后，终于被我发现了
在红木家具和土特产两个小店的夹缝里
一个小小的红色十字架，仿佛
创可贴，贴在城市的伤口上
站在那条通往教堂的小道前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转身离去
不是怕见上帝，而是怕看见上帝尴尬的眼神
那种眼神，昨天，我在两位摆摊卖书的作家脸上
已经见过了
靠着庙宇的那边
河里的冰，全融化了
不知是因为那边的冰块
每日听到的诵经声多一些
还是因为那一边的冰
心肠软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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