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纪行2021-31 我与薇妮的故事
瓜果飘香鸟叫虫鸣的这个早晨,粗枝大叶的我和永远妆容精致的薇妮,嚼着农家菜、抿着星巴克咖啡,分享着各自的故事。
我们竟然都是林姓本家,隔海相望,她在台湾我在潮汕,连方言都同属闽南语系,行走了千山万水大半生,尽然相识相好于异国他乡的美国,好奇妙的缘分。
我很好奇眼前的薇妮,一个现代女子身上的韵味和气质,为何与这抹古老的翠绿色如此的契合,在她娓娓道来的叙述中,我仿佛穿越回了一两个世纪前的台湾。
薇妮的曾祖父是台中的大地主,不放心将大量的土地交给外人打理,于是娶一房姨太太生一群孩子管理着一方的土地,他的一生总共娶了七房姨太太,薇妮是大老婆这一脉长房长孙的后辈,传承着家族大部分的财富和繁衍生息的重任,有一年在美国遇到了同为台湾的乡亲,追本溯源竟然是曾祖父第七房姨太太的后代。
国民党退居台湾后,也对台湾进行了土地革命,实行耕地三七五减租,变相的将地主手中大片的土地转给了农民,将地利盈收部分转往官方,许多台湾岛上世代原生的地主,在失去土地后,有的另辟蹊径再创辉煌;而无法改行者,则逐渐没落。
薇妮的父亲是地主家走出的新青年,才华横溢思想进步,台湾国立图书馆和岛上的第一个焚化场就是他建造的。
而同为大地主家小姐的薇妮的母亲,从小锦衣玉食,仆人成群,外婆家的花园后来被政府收编改建成了机场,到二年级出门读私塾还是家佣背着,被老师批评才开始自己下地走路。
嫁为长孙媳妇后连生了五位如花似玉的女儿,却因为生不出儿子而没少受婆家的冷眼,据说第三个孩子刚出生,婆婆听说又一女孩,转身就走连医院的病房都没进。
薇妮从小和姐妹们跟着母亲逛玉器市场和花卉市场,她不喜欢母亲套在她手上的翡翠镯子,觉得那土里土气的颜色只有老人才合适;
她一辈子几乎没有看过母亲不化妆的样子,每天早晨在所有家人起床前,母亲已经把自己拾掇好了,一辈子在丈夫和孩子们面前都美好精致的样子。
当薇妮告诉我从未看过母亲不穿丝袜的样子时,我却突然蹦出一个冒失的问题把她问傻掉:“那你妈这辈子穿过多少双丝袜呀?”
脑海里一幅印象派的画面隐隐闪现,暖阳中,晾晒的丝袜在摇曳,宛若风的大手在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摩挲…..
一个早上,薇妮告诉我了太多的细节,仿佛打开了无数的窗口,窗里站着一个个生动的人物,鲜明又遥远,而我仿佛被饕餮盛宴噎着了,迷失在台湾版的《白鹿原》中,几代人的命运和家族的兴衰成败在历史的变迁中沉浮,薇妮的温声软语间,把我听得惊心动魄荡气回肠,我突然明白了薇妮身上那大家闺秀的气质,是从小在大家族中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天长日久的点滴浸润出来的。
缠着薇妮未来的某一天,如果有缘,跟着她到那个曾经与我近在咫尺隔海相望的台湾岛,去探寻岛上林姓家族的前世今生。
昨日咖啡喝多失眠,忙里偷闲随笔写来,晨起读之形神散散,纯属好玩,只为了繁杂的日常生活不要磨失了曾经邂逅的这些美好,留给未来作回忆。
林 202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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