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海外归来的邻居
一个海外归来的邻居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
< 回乡偶书 > 唐 贺知章
晨六时许,起床散个步。春天的清晨真是有點凉啊,台湾话说,春寒雨边下,前两天雨刚停,这天就明显带着寒气。走到市场边,一鐤咕噜咕噜滚着的肉粥,白烟对抗着凉气,得,今天早餐就这个了。
肉粥已经第二代经营了,从我爸吃到现在我吃少说三四十年,口味没有变过,今早可能天气的原因,吃得又温又暖,肉粥,炸花枝,炸三层肉,炸油豆腐,我的标配。吃得正过瘾,居然有人这么早喊我...
"郭A " (注)
谁啊,几十年了,早就没人这样喊过我,现在是个时尚名叫Simon呀。我回头,那是个中年人,身材不算魁梧,平头,戴着口罩,我仙想也想不出是啥人。
"是我啦"伊共,我的天啊,这家伙,好像初中以后就没见过了吧......
(注)台湾话,一种老式的亲近语,意思是姓郭的朋友
中年人摘下口罩,我惊呼了一声"哎呀,是你啊,朱智敏,哇,几十年不见了,跑哪儿去了?"这是我一邻居,我刚上初中那会儿他们家就搬走了。"也没有去哪儿,小时候搬走就跟爸妈到桃园去了,还是一样做生意,后来大学毕业我存了钱到美国去念书,毕了业就留美国了,一直到现在","你厉害,赚美金喔"我亏了他一下,"哎,也是辛苦啦,就做了点小生意。你勒,我听阿丰共,你不是去大陆了?赚人民币也不错啊"我弟阿丰真是个大嘴巴。就这样,我们聊了起来,感觉儿时的情谊并没有遗失。
一起吃好早饭,朱先生问我是不是有空?可以陪他一起逛逛以前我们住的大同北路吗?这有什么问题 !只是我没穿鞋,就一双夹脚拖,跟小时候一样,挺有意思。
大同北路是我们小时候的根据地,以前跟现在不同,整条路大大小小的人物我们几乎都认识。
" 还记得你们家的竞争店吗?哈哈哈"
看见了北路油饭,我开了个玩笑,朱先生家以前卖粽子的。北路油饭的老老板娘已经过世了,听说是胰脏癌,然后大家都在传说她是爱喝罐装饮料,一天好几罐,所以挂掉的。"是那个胖太太吗?我还记得有次我跟你去吃油饭,回家被我爸一顿胖揍"朱先生边说边笑,看来他记性也不错。
"搞炸,金龙啊" 半路遇到做回收的王妈妈,她总是叫我的小名,是喊不标准的那一种。"这是王山昌的妈妈吗?" 朱先生问了下。是啊,王山昌是王妈妈的独子,大概七八年前王山昌忧郁症,从他们家顶楼往下跳,根据我妈妈说现场血肉模糊,有点可怕。王妈妈从此吃素,跑慈济,做回收,工作也不想做了。"我记得王妈妈是在五星级酒店的餐厅工作对吗?她常常带小点心给我们"朱感觉一直陷入回忆。"对啊,年纪越来越大,感觉平安最重要,哎。"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我们以前打棒球的地方吗?"朱先生指着电力公司的回馈公园说,"是啊,不过改成公园很久啦。还记得吗?后面有一条大圳沟,我阿嬷在水边种菜,我们都去玩过的",朱先生笑了,"去玩猪屎尿吗?",我也笑了。以前施肥都是猪屎尿,哪来的化肥,嫌猪屎尿脏,化肥可是会要了你的命。
朱先生在代书事务所前面停了好久,若有所思。"对啦,这是你女朋友的家"我奸笑。当年这里是一间棉被店( HO,台湾现在已经没有棉被店了),里头有一个特别大的木板床,我们几个小孩都在大床上面玩,什么你是爸爸我是妈妈的,玩累了还有水果饮料吃,到了吃饭时间,各家的爸妈都来这里喊小孩回家。
就棉被店的大千金因为年纪跟朱先生相仿,两人不跟小孩玩在一起,我们都笑他们是要私订终身。"连淑雯现在怎么样了?有联络吗?"朱先生居然还记得名字。我记得连爸爸后来好像是肝不好,就没法工作,把店面也退了,行踪也就不明了。这个店好像受诅咒似的,先是租给的一家电动玩具,发生纠纷有人死在里面,后再租给一家卖卤味的,结果生意不好倒闭了( 大同北路可是夜市级的商业呢),直到租给了代书才好像稳定起来,结果我后来才知道,代书事务所就是他们家儿子在南部大学毕业回台北开的。
"连爸爸后来肝癌过世了",朱先生缓缓地说。看起来人家一直连系着,你这个笨蛋,不过自从大陆回来我也不爱八卦了,定睛看着他,我没问什么。
逛累了,我们走到路易莎咖啡店休息下,喝了杯咖啡。我把一篇公众号文章发给了他,他看了看,面带微笑。" 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带肉呆去美国一起生活"他跟我说,"肉粽伯跟你妈都好吗?" 我关心着老人家的身体,"好啊,他们现在都住在芦洲,好不容易我说服了他们一起到美国..."公众号肉呆终于可以写下结局,朱先生就是肉粽大A,肉呆的哥哥。
远远看见我女儿也在咖啡馆里,我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 叫阿伯",我喊了我爸爸当年的一句通用介绍语,我女儿微笑答道" Uncle 好",朱先生也微笑点头,我转头望向朱先生," 比我们当年认识的时候还要大了"朱点点头。我觉得为什么要来喝咖啡这种洋玩意儿,我想去吃米苔目,管他谁说我土。
(本文人物之姓名系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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