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

作者：一滴水

“宅中有园，园中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树，树上有天，天上有月，不亦快哉”这是林语堂先生的理想境界。我们的小院虽然没有树，不能从树上看到天，但可以从黄瓜秧、葡萄架、猕猴桃藤底下肆意地去看天上的月满月残，虽缺少了斑驳的树影晃动的梦幻，但在层层叠叠的枝叶间看月色也别有一番风味。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抚向小院最东边的葡萄叶子之上，婆婆就已早早地去侍弄她的小窝瓜，架豆角了，今天开了几朵花，昨天长了几个果，老人家心里清清楚楚，掐尖，打叉，施肥，这成了婆婆每天早晨的必修课，低头、弯腰，洒水，再不嚷嚷什么腰疼、腿痛，倒好像又回到了年轻时候，有的是力气，有的是希望。肥胖的倭瓜叶也遮挡不住满脸的喜悦，仿佛种下去的不是青菜而是她可以再寻回来的青春。

中午刚刚下班回来的先生第一件事不是进屋吃饭，而是先去垂青他的西红柿，黄瓜。垫着脚小心翼翼地去黄瓜叶子上捉虫子，轻轻地翻一翻新种下的种子，努力去发现每一个新芽，满眼里都是期盼，都是宠溺，为此常常引得坐在窗前听音乐的孩子的醋意，笑话他不像是看蔬菜，像是看孙子，没完没了地看，怎么也看不够。似乎昨天与今天他的西红柿就长大了许许多多，他的刚刚长出的小黄瓜已经清香扑鼻了。

夏天的夜晚来得比较迟，坐在小院前的台阶上，打开水龙头，看着自来水顺着管子流进菜畦，灌满整畦的韭菜后渐渐漫上畦埂，舔润着烦躁的辣椒秧，怏怏的茄子苗……水流过后，这些青菜像是被唤醒，挺立着小身板，昂着小脑袋瓜儿，在清风流水中尽情欢歌。院外左邻右舍聊天的声音依稀地传进院子，但是耳畔更清晰的是穿过小白菜的碧绿，香菜的清幽，芦笋的挺拔，丝瓜的缠缠绵绵的流水之潺潺了。忽然想起《秋夕》那轻罗小扇扑流萤的宫女，如果伊人也有这样的一方小院，诗句可能会改为“天阶月色凉如水，卧看脉脉菜水情”了吧。

小院，一方天地，一卷书画。看生命的四季轮回，听自然的风雨雷音，想人生的悲欢离合。小院，小院，一首永远写不完的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