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又福 《似水流年惹梦思》(第一稿) 47㎝X66㎝ 2011年
诗与画皆言气。一曰宇宙万物自然之气,元气、真气、阳气、阴气、清气、浊气、生气、裹气、玄气、水气、光气、色气等等,乃自然生命之气象。二曰宇宙万物精神之气,骨气、神气、灵气、鬼气、妖气、霸气、势气、文气、野气、朝气、暮气、稚气、俗气、媚气、大气、小气、火气、和气、逸气、邪气、凶气此乃精神态之气。总之,气是宇宙万事万物生命状态与精神状态。自然生命形态与精神情状之气,因诗人画家观照方式不同,感悟深浅不同而表现方式各异。常有人云:“精神之气,以意韵求之,自然之气以笔墨求之”,似难理解,舍笔墨何谈意韵?舍意韵如何下笔?二者分而治之,实有不妥。
贾又福 《似水流年惹梦思》(第一稿) 局部图
“不巧之巧,名曰极巧”,“学道之士,朴以自保”。“不音之音,名曰至音”,“学道之士,默以养真”。古人讲“朴”和“真”,皆言气也。所谓“返朴归真”,朴气、真气乃元气所使。学道之人,与宇宙生命之道相契,元气是其最宝贵的气机,要时刻注意将养浩然之气。画中言气,亦莫能脱离太朴真气,随人类历史发展、演化,参照历代文化历史积淀,应收人类,大自然的精神、生命之气,与艺术精神、生命之气通达合观。
贾又福 《临摹石溪作品》 40㎝X30㎝ 1963年
一、精神之气,乃精气、神气、灵气,即生命体总体精神气象,是心灵、智慧、品格、理想、境界、总的一种状态。也可以说是神灵之气,神乃形之生,形乃神之舍,无神乃行尸走肉,无灵则无以通玄化智,无玄无智何能为妙?二、生命之气,气机、气脉,生命化机,无所滞塞,所谓朝气勃勃,气血方刚,气血相佐、阴阳相济,生机焕发,生命力强。三、全息之气,即全方位的信息之气,比如打开一幅画,散发出扑面来的一股气息,立辨真伪高低,此乃全方位的精神气息之气的放射,如空中电波的传播。凡打开心灵开关者,都能收到,气场由气质、气度、气概、气魄能量而决定,“每临大事有静气”者,更能接收到各种不同的信息。通常容易感受到的英气、浩气、凶气、杀气、清气、浊气、文气、雅气、和气、霸气、朝气、暮气……等气格风骨。
贾又福 《似水流年惹梦思》第三稿 47㎝X66㎝ 2011年作
四、能量之气,气运力到,气行力使,所谓“气势磅礴”,“气贯长虹”等等。有内气外气之别,以静制动,以柔克刚,所谓不射之射,乃为至射,不音之音,乃为至音,全以气行,乃更高层次的能量孕涵,是为内气。“为拨山兮气盖世”,是为外气。善书画者,重视对内美、内气的理解和运用,所谓“菩萨低眉,神功内敛”。五、变化之气,气象万千,生生不息,三春紫气东来,盛夏骄阳气烈,九秋气霁风刚,严冬寒气萧瑟。人的精神之气,亦如天地阴阳之变化,尽在气中行。六、气韵之气,乃气息的播散,气息的流美,流入无止之境,余韵不绝,流向超时空的无尽境界。所谓“仙乐风飘处处闻”,无时无处不存在,但又难以捉摸,“神龙见首不见尾”,无有定踪,实乃神韵之气息,故曰气韵。
贾又福 《似水流年惹梦思》第三稿 局部图
看一幅画第一感觉就是它的全息生命状态。所谓“元气”。“真气”。全息生命状态,基本上是通过物质生命状态所反映出的精神生命状态。这里针对画面而言,非概言“气”,或“气功”等。一幅画看上去精神萎靡,必然是画中某一部分乃至全部的物质生命出了问题。学画之人,万万不可觉得精神生命首要,而一味追求“玄”,“神”,忽视了物质生命的研究和表现。好比一个人,精神不能振作,必然是肌体某一部分有毛病,若肌体气血充盈、生机旺盛,精神何以不戄烁生辉?调理好机体的疾患,元气得以恢复,作画亦复如是。精神和物质永远是辩证的。
贾又福 《临摹李唐作品》 138㎝X68㎝ 1962年
我们所理想的“精神景观”是艺术发展的高层面,精神景观,不是空中楼阁,它离不开健康的物质肌体。我画“琼楼玉宇”这幅画是研究了二十多年石头和大山之后,没有对山石的精神观照和物质的研究,肯定是画不出来的。李贺之诗,奇气、伟气、骨气、刚气、肃气、杀气、寒气……而迸出,令人倍觉锋芒、凌厉、奇崛、磅礴。其诗整体气势疾流,飞动,不可逆止,局部性貌则峻峭,坚硬,奇特。李贺诗句如:“挥刀不入迷濛天”,“石破天惊逗秋雨”,“荒沟古水光如刀”,“江上团团贴寒玉”,“空山凝云颓不流”,“秋日刀剑棱”,“甲光向日金鳞开”,“斫取清光写楚词”,“踏天磨刀割紫云”,“夫人飞入琼瑶台”,其气奇怪,奇锐,而又奇飞奇流,来自于李贺诗思之气。
贾又福 《天有月便有诗》 50cmX35cm
不难体会,诗画言气之重要。同时,还启发我们明白了一层道理,“气”之变化运行,可使坚硬者流动,便流动者凝重,使固定者空灵,使迷蒙者刚强。这对于山水画的创作极有益处。懂得“气”的妙用,画山如金如铁,不必堕其僵硬冰冷,如水如云,不必落入轻浮之陈套。或曰:“神耶,物耶,相反相成之为高,得之乎气耶!”(1994年对来访学生谈话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