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红楼梦》里的王夫人：不似坏人的坏人

作者：张引娣

我常常想，《红楼梦》之所以能打动人心，可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它里边没有大忠大奸之人。作者笔下，好人做的事可能有错了的，坏人也不一定只做坏事。

大家且看，家中王夫人是一个好人吧。她是贾政的正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妹妹。她虽是贾家的二儿媳，也不太说话，但深得贾母的信任，是贾府的实权派。平常，她是一个“善人”的形象，吃斋念佛，外表和善，慈爱敦厚，正如刘姥姥所说：“……他们家的二小姐着实响快，会待人，倒不拿大。如今现是荣国府贾二老爷的夫人。听得说，如今上了年纪，越发怜贫恤老，最爱斋僧敬道，舍米舍钱的……”可见，王夫人在大家眼里，是个宽仁慈厚的好人，最起码不似个坏人吧。

（一）一个耳光致死金钏儿

可其实，王夫人所做之事，根本不敢细思。

金钏儿服侍王夫人午睡，边捶腿边打瞌睡。偏偏宝玉进来，把金钏儿的耳环一摘，金钏儿抿嘴一笑，仍摆手要他出去，自顾自斜着眼乱恍。可我们的宝玉，便自己向身边荷包里带的香雪润津丹掏了出来，向金钏儿口里一送。金钏儿并不睁眼，只管噙了。宝玉上来便拉着手，悄悄地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讨你，咱们在一处罢。”金钏儿不答。宝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讨。”金钏儿睁开眼，将宝玉一推，笑道：“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连这句话语难道也不明白……”宝玉笑道：“凭他怎么去罢，我只守着你。”

就这么两句话，惹怒了从来不曾打过丫头一下的王夫人。她翻身起来，照金钏儿脸上就打了过来，边骂边把她撵了出去。这个跟了王夫人十年的女子，忽然间挨了一个响亮的嘴巴子，又羞又辱，委屈至极，被撵回去后怎么也想不开，就跳井走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因为王夫人一个巴掌，一番奚骂，就这样白白走了。这样对待跟了自己十年的一个青春女子，是一个向善之人所做的事吗？好像只有十恶不赦的坏人，才能这么无情无义吧。

（二）不近人情撵走晴雯

如果说，王夫人直接杀害了金钏儿，那么，她就是间接谋杀了晴雯。

我们再看，她对待晴雯，更是冷血残酷。晴雯病了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恹恹弱息，王夫人气势汹汹进来，一脸怒色，让两个人从炕上拉了下来，晴雯起不来，她就让这两个女人把晴雯架起来送出去。还声色俱厉地吩咐，只许把她贴身衣服撂出去，余下的好衣服留下给其他丫头们穿。

可怜的晴雯，一个冰雪样的女子，就这样蓬头垢面，糊里糊涂被王夫人派人屈辱送出，她郁郁不得其解，本身就生病发烧，家里哥嫂又势力至极，这么一个血性女子，受到此种羞辱，就应了“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的判词。

其实，晴雯就因为模样长得稍好一些，经常和贾宝玉说说笑笑，就被王夫人误以为她带坏宝玉。这样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王夫人要了性命。试问，这是一个吃斋念佛的人该有的举动吗？

还有司棋之悲剧，王夫人也是罪魁祸首。抄检大观园之后，王夫人询问园中搜捡之事，听周瑞家的汇报后，又惊又怒，快速撵走迎春的丫头司棋，让相处日久的主仆伤心欲绝，更为后边司棋自杀埋下了最直接的导火索。

回过头来，我们不难发现，生活中类似王夫人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表面和善宽厚，一派慈眉善眼，可骨子里冷血残忍，所做之事，细细思量，大多不是善事，全都让人瞠目结舌，真是不似坏人的坏人。

【作者简介】张引娣 中学语文教师，陕西省作协会员，渭南市作协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