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云也是一门生意?小伙儿一月卖一万朵

从2013年开始,卢沧龙迷上了拍摄天空,云朵、晚霞、新月……都是他镜头里的常客。

六年后,他辞去工作创业,开始设计生产与天空相关的周边,并开了一家名为“天空市集”的网店。他在热爱与工作中找到了自己的平衡点,陆续出品了云日历、云立方、云朵香水等产品。

现在,卢沧龙的团队一共有四人,他们一个月大概能卖出大大小小10000朵云。对于他们而言,每个人都能拥有来自天空的礼物。每天傍晚时分,大部分人都还在埋头工作,卢沧龙会在窗口仰望天空,如果有好看的景象,他会叫小伙伴都放下手头工作,一起来收集天空的颜色。

忽明忽暗的云

2014年冬天,卢沧龙的心绪似乎被北京连续20多天爆表的雾霾天困住了,“灰蒙蒙的天、酸臭味的空气”,不可避免地让他觉得压抑。

当时的卢沧龙,浙大物理系毕业,主修光学的他在一家智能家居公司,从事硬件相关的工作。在家办公的一天,地板反射的红色光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顺着光芒望向窗外,发现天空那头一朵火焰般燃烧的云,“太治愈了”。

“原来天空真的可以那么好看”,这位在南方长大的90年男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火烧云,但却是第一次这样被火烧云震撼,“在南方的时候,因为蓝天白云太习以为常,反而不觉得珍贵”。

他甚至终于在度过了人生的24个年头后,发现了自己的第一个癖好——看云,或者说——看天,看天空里的许多平凡奇景,云彩、晚霞、新月……这些后来都成了他的“天空市集”。

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写,“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同样地,在卢沧龙的黄金时代,他迷恋上了天空的各种颜色,“尽管抬头看天的时候没有什么人生思考,但是我的焦虑和虚无感不见了”。

从此,上下班的路上他都带着相机,拍摄天空。他开始等待甚至追逐“火烧云”,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奇观,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只能邂逅,但对于卢沧龙而言“是可以提前谋划和判断的”。他搜索“如何看到火烧云”,补习相关知识后总结出了预谋邂逅火烧云的步骤——借助APP判断云的高度,在日落将近时判断西边的通透程度,如果云的高度在5000米以上、西边没有遮挡,那么就可以等到一场火烧云。

之后,他开始了对各式各样的云的追逐。在北京的时候,有一次下班前还下着暴雨,雷暴天气时强对流使得天空中的云产生剧烈而奇妙的运动。卢沧龙注意到了西北方向“糙面云”出现了,遇见这种“SSR级别的奇云”,他打车去追,追了三四十公里后,终于追上了。

卢沧龙摄于北京

这种云是波状云向极端、混乱、无序发展的罕见特例,云底有许多混乱且扭曲的巨大波褶,同时表面密布粗糙、连续的团块状结构。它看起来不像常见的积雨云那样蓬松柔软,甚至有些诡异恐怖,但却是恶劣天气即将结束的征兆。

仰望天空成了卢沧龙的爱好后,他的租房习惯也随着改变,“我一定要找能上天台的房子、然后租在高层”。不管是追逐一场奇云,还是被一朵朵平常的云朵治愈,大部分时候,他都会用相机记录下来,尽管有些迷人时刻在相机的镜头之外,但他的硬盘里已经有4T记录了天空千变万化、瑰丽色彩的图像。

我在人间卖云朵

喜欢上天空的景致后,卢沧龙在2015年建立了一个“扫云”的微信群。他通过公众号、微博、知乎、朋友圈,让喜欢看云拍云的小伙伴加入,分享今日所见的云朵照片。他还在微博建立了#每日一云#的话题,导语是:“云是那种真正买不到的东西 —— 这倒不是说你无法对一朵云声明主权,而是因为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比云离的更远”。

话题下大家晒的云 图源:微博@徐哲sir

群里很快聚集了200多人,“也不聊别的,更多的时候是发自己拍到的云朵照片”。大家对云的“美而不自知”充满了热情,除了拍摄,还会进行二次创作,一天下来能有几百条信息。这样浪漫而温馨的互联网小角落并不少,到现在,卢沧龙管理的“扫云群”已经有20多个。

在这熙熙攘攘、庸庸碌碌的人间,抬头看云卷云舒已经成了许多人的赏心乐事。

卢沧龙第一次与云相关的创作,是“云日签”,他从头一天的群聊记录里选出最好的一张,配上文字做成日签发布出来。这种每日一云、每日一句的小惊喜,吸引很多人追更,卢沧龙也一直坚持做了700多天。

有一次,群里的伙伴晒出了自己买的国家地理出品的主题日历,有人感叹,“我们的云也该有一本日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卢沧龙便开始整理自己做过的日签,筹划每日一云的日历。

2018年,“每日一云日历”诞生了,他把预定链接发到群里,“很快就定完了”。看到这一良好的市场反馈后,他突然有了辞职的想法,“觉得自己可以去做一件和云相关的事情了”。

除了日历,还有什么“云的周边”可以尝试呢?2019年底,卢沧龙遇上了爱捣鼓的吴叔,“当时吴叔有一家手作店,滴胶、石膏、手工皂……各式各样的手工他都在做”。两个辞去高管职务的人聚在一起聊天,一拍即合,决定要做“云朵滴胶”,让每个人都能拥有一朵云。

用滴胶做云朵并不算难,难的是如何控制调色,调出想要的明度,如何避免气泡、打磨抛光。

“滴胶的调色基本是一片空白”,为了找出控制明度的规律,没有任何美术基础的卢沧龙和吴叔做了诸多尝试。第一代滴胶云朵的形态是固定的,“它更像是一个Q版的云,像那个聊天表情”,变幻的是每个透明立方里的色彩。

为了找到清新通透的颜色,他们参考了许多国风色彩,“萱草,若竹,水浅葱,月白,藤鼠”,还特意在颜料中加入了纹理。这些色彩浪漫的云朵并不写实,而是充满想象,来自色彩和云朵的诗意被保存在滴胶立方体里,像礼物一样送到期待它的人手上。

后来,他们又改进技术,采用激光雕刻模具,使得云拥有更写实的蓬松形态,“许多人以为我们是真的放了一朵云在里面”。

来自天空的美好和治愈

在卢沧龙记忆里,存着许多关于晚霞的美好回忆。

住在北京东三环的时候,有一次暴雨袭击了这座城市,雨停的时候,他打电话给好友,“你快过来一趟,有东西给你看”。下班高峰的北京,堵得一动不动,最后一公里等得人都恼了,朋友干脆下车跑了过来,“鞋子都湿了,一进门就有些生气”。

卢沧龙早早在阳台支好了座椅和音响,旋律缓缓响起,“快看!”

原本乌云密布的地方,一柱金黄的光束洒下,稍待一会儿,整片天空金碧辉煌。对方早已顾不上气恼,惊奇地说不出话,在这种壮丽的景色面前,人总是容易失去语言表达能力。两个人在此起彼伏的赞叹中欣赏了一场太阳的华美落幕。

卢沧龙摄于北京

天空的瑰丽颜色,总是可以撩拨出人心的许多情绪和赞叹,上天随意地挥挥手,就呈现出了绝妙画作。云的姿态千变万化,大部分的时候它蓬松柔软、明灭可见,在卢沧龙的店铺里,贩卖一朵云,即意味着贩卖来自天空的美好和治愈。

疫情期间,九朵云被送到一位女生手里,购买它的是一位在武汉做志愿者的男生,“因为他隔离太久没回去,媳妇有些生气了”。当时正值圣诞节前后,是店铺旺季,“已经不承接手写卡片的需求了”,但这位小伙子发来了一千多字的家书,字字恳切,卢沧龙还是给他抄好,和云一并寄了过去。

也有几朵云停在了一位新手妈妈的床头,产后抑郁让她消沉了许久,但这几朵小小白云,让她心情好了起来。

云是水蒸气凝华的聚合物,是地球无形而庞大的水循环的有形结果,稀松平常的白云似乎总有神奇的治愈能力, 或许是因为它总能让人意识到自己——“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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