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派案例赏析

火神派案例赏析

一、“火神派”述略

郑寿全(1804—1901),字钦安,四川邛崃人,清同治年间,在成都开创了“火神派”,誉满全川,《邛崃县志》称其为“火神派首领”。以善用附子,单刀直入,拨乱反正著称,“人咸目予为姜附先生”,实医林一代雄杰。传此派之学者,百余年来不乏其人。
吴佩衡(1888—1971)南下昆明,云南遂有“吴附子”之名,他尤以善用附子治麻疹逆证而风靡一时。
祝味菊(1884—1951)东去上海,沪上医界几无不知“祝附子”者,他治热病,虽高热神昏,唇焦舌蔽,亦用附子,认为热病不死于发热,而死于心衰。吴、祝二位,驰名华夏,其影响较之郑钦安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祝味菊还是第一个提出“八纲”(阴阳、表里、寒热、虚实)概念者。
其它还有华阳刘民叔(川藉沪上名医),以及卢铸之(有火神之称)、补小南、范中林、龚志贤(重庆)、戴云波(成都)等,皆为四川人,这一点颇有意味。其中祝味菊虽系浙江人,但弱冠(25岁)入川,拜蜀中名医刘雨笙等3人为师,数年学成,且在四川度过了17年的光景,逐步形成温补为特点的用药风格,1926年为避“川乱”才迁居上海,名扬沪上。

火神派的著述:

郑钦安——《医理真传》(1869年)、《医法园通》(1874年);

吴佩衡——《麻疹发微》、《伤寒论新注》、《吴佩衡医案》;

祝味菊——《伤寒质难》、《祝味菊医案选》;

刘民叔——《鲁楼医案》;

范中林——《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等等。

粗略总结,火神派理论有如下一些特点:

①学术上以《内经》为宗,“洞明阴阳之理”,“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病情变化非一端能尽,万变万化,不越阴阳两法。”(郑钦安语)

②临床上则“用仲景之法”,用药多为附子、干姜、肉桂等,附子常用至100g以上甚至300g,尊附子为“百药之长”(祝味菊语),用方则多为四逆汤、白通汤、麻黄附子细辛汤等,这是火神派最鲜明的特点。

③用药上虽有执滞之嫌(其它医派如寒凉派、温补派亦有此特点),但该派持论还是公允的,并不专用姜附,其它药当用者则用,并不偏颇,“予非专用姜附者也,只因病当服此”(郑钦安语)。

④对附子的应用有一整套较为成熟的经验,包括其配伍和煎煮方法,如祝味菊用附子多配伍磁石、枣仁等;吴佩衡大剂量投用附子时,必令久煮3h以上,以口尝不麻舌口为度。

下面引用吴佩衡大剂四逆汤治愈重症肺脓疡一案以供玩味。
重症肺脓疡案  患者海某,女,19岁。因剖腹产失血过多,经输血后,突然高烧40℃以上。经用青、链霉素等治疗,体温降低,一般情况反见恶化,神识昏愦,呼吸困难,白细胞高达20×109/L以上。因病情危重,不敢搬动,未作X线检查,于1959年1月3日邀吴佩衡会诊。患者神志不清,面唇青紫灰黯,舌质青乌,鼻翼煽动,呼吸忽起忽落,指甲青乌,脉弦硬而紧,按之无力而空。辨为心肾之阳衰弱已极,已现阳脱之象。治唯扶阳抑阴,强心固肾,主以大剂四逆汤加肉桂,药用:
附片150g,干姜50g,肉桂(研末,泡水兑入)10g,甘草20g。
预告病家,服药后若有呕吐反应,且吐后痰声不响,气不喘促,尚有一线生机。药后果吐痰涎,神识较前清醒,嗜卧无神,舌尖已见淡红,苔白滑厚腻,鼻翼不再煽动,咳出大量脓痰,脉象同前。前方加半夏10g,茯苓20g,甘草减为8g。三诊时神清,唇舌指甲青紫大退,午后潮热,仍有咳喘,咯大量脓痰,脉弦滑。前方出入:
附片200g,干姜100g,上肉桂(研末,泡水兑入)10g,公丁5g,法夏、橘红各10g,细辛5g,甘草8g。
此后病入坦途,诸症均减。经X线检查,双肺有多个空洞,内容物已大半排空。细菌培养,检出耐药性金葡菌,最后诊为“耐药性金葡菌急性严重型肺脓疡”。仍以附片150g,干姜50g,陈皮、杏仁、炙麻黄各8g善后,1周后痊愈。(《吴佩衡医案》)
按:此案颇能代表火神派诊治风格,其认症之独到,用药之峻重,皆非常医所及,读来令人钦佩。如此凶险之症,吴氏以其过人胆识,高超医技挽之,令人叹服。若从白细胞20×109/L、咯吐脓痰、肺脓疡等入手,很可能陷入“痰热蕴肺”的认识中,用些鱼腥草、黄芩之类套方,一般医者难以免此俗套,那就很难想象是何后果矣。

二、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

上期文章“火神派述略”中,谈到火神派善用附子、干姜等热药,之所以如此,他们是有理论为本的。其核心就是“洞明阴阳之理”,“认证只分阴阳”,“万病总是在阴阳之中”,“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郑钦安语)。火神派首领郑钦安首阐其义,奠定了理论基础:“天地一阴阳耳,分之为亿万阴阳,合之为一阴阳。于是以病参究,一病有一病之虚实,一病有一病之阴阳。知此,始明仲景之六经还是一经,人身之五气还是一气,三焦还是一焦,万病总是在阴阳之中。”“总之,病情变化非一二端能尽,万变万化,不越阴阳两法。若逐经、逐脏、逐腑论之,旨多反晦,诚不若少之为愈也。”“予非爱姜、附,恶归、地,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耳。学者苟能洞达阴阳之理,自然头头是道,又奚疑姜、附之不可用哉。”(《医法园通》)“万病总是在阴阳之中”,“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是火神派的理论核心;以大剂附子、干姜为主,则是其主要用药特点。为有助于理解这一理论,下面选析一些火神派这方面的案例,读者自然心领神会。

头痛案

邓某,男,成年。初以受寒发病,误服辛凉,病经十几天,头痛如斧劈,势不可忍。午后恶寒身痛,脉沉弱无力,舌苔白滑而不渴饮。辨为寒客少阴,阻碍清阳不升,复因辛凉耗其真阳,正虚阳弱,阴寒遏滞经脉。头为诸阳之会,今为阴邪上攻,阳不足以运行,邪正相争,遂致是症。治以辅正除邪之法,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主之:
附片100g,干姜36g,麻黄10g,细辛5g,羌活10g。
1剂痛减其半,再剂霍然而愈。(《吴佩衡医案》)
按:如此暴痛如劈之头痛而能治愈,未用一味芎、芷、蝎、蜈之类套方套药,仗的是治病求本,从阴寒内盛着眼,以大剂附子、干姜取效,绝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俗辈所及。郑钦安《医法园通》对此早有论述:“因阳虚日久,不能镇纳浊阴,阴气上腾,有头痛如裂如劈,如泰山压顶,有欲绳索紧捆者,其人定见气喘唇舌青黑,渴饮滚汤,此属阳脱于上,乃属危候,法宜回阳收纳为要,如大剂白通四逆汤之类,缓则不救。”吴氏正本于此。

牙痛案

孙某,男,38岁。受寒感冒,服辛凉解表银翘散1剂,旋即牙痛发作,痛引头额,夜不安寐,其势难忍。牙龈肿痛,齿根松动,不能咬合,以致水米不进,时时呻吟。舌尖红,苔薄白而润,脉虚数无力。辨为表寒误服辛凉,寒邪凝滞经络,里阳受损,虚火上浮。治宜宣散经络凝寒,引火归元,纳阳归肾,方用潜阳封髓丹加味:
附片45g,炙龟板、肉桂(研末,泡水兑入)、砂仁各9g,细辛5g,黄柏、白芷各9g,露蜂房6g,生姜12g,甘草9g。
煎服1次,牙痛减轻,夜能安寐,再服则疼痛渐止。2剂服毕,牙龈肿痛痊愈。(《吴佩衡医案》)
按:此属虚火牙痛,极易误为实火。论其牙龈肿痛,舌尖赤红,确属火热。然从病史看,受寒感冒,服辛凉之剂,旋即牙痛,显然不符。舌尖虽红,但苔薄白而润,脉虚数无力,综合判断,属于“里阳受损,虚火上浮”。潜阳封髓丹正为此类证候而设,故而效如桴鼓。全方基本未用止痛药,完全从阳虚着眼,常医难及。

支气管哮喘案

罗某,男,26岁。1962年4月,因风寒咳嗽,痰多,气紧,不能平卧,医院诊断为“支气管哮喘”,经治疗病情好转。1963年冬季,咳嗽加剧,心累气紧,动则尤甚,致卧床不起,治疗一段时间,基本缓解。1964年春,旧病复发,遂来求诊。初诊:喉间痰声漉漉,张口抬肩,气不接续,喘时汗出,痰多清稀,精神萎靡,恶寒肢冷,面肿。舌质淡暗,苔白滑腻。此为少阴阳衰阴盛,气不归元,寒饮上逆而致。法宜壮阳驱阴,纳气归肾,以四逆汤加味主之:
制附片(久煎)、生姜各30g,炙甘草16g,上肉桂(冲服)10g,砂仁、白术各12g。4剂。
服上方后哮喘减,原方加茯苓,以增强利水、渗湿之效,续服5剂。
三诊:哮喘明显减轻,继服上方月余。1979年6月追访,患者病愈后,始终坚持全日工作,14年来病未复发(《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
按:本例气急喘促,不能续接,张口抬肩,得长引一息为快,属元气不足之虚证。这与气促壅塞,不能布息,得呼出为快之实证不同。气藏于肺而根于肾,此证虚喘,喘则汗出,动则尤甚,恶寒肢冷,面浮神疲,痰涎稀薄,舌淡苔白,一派少阴虚喘之象。故自始至终,坚持壮阳驱阴,补肾纳气之法,阳旺邪消,哮喘自平,始终未用一味平喘之药,“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

咳嗽(慢性支气管炎)案

安某,女,54岁。1966年因受风寒,咳嗽迁延12年。每年入秋则发,冬季加剧,甚则不能平卧。发作时服药虽可暂时缓解,但经常反复,日益加重,1978年8月来诊:每日阵发性剧咳,痰清稀,量多,头晕心累,气短,昼夜不能平卧。畏寒恶风,面足浮肿,脸色萎黄。舌质淡暗有瘀斑,舌体胖嫩边缘多齿痕,苔白滑,根部厚腻。此为少阴阳虚水泛,寒痰阻肺咳嗽。法宜温阳化气行水,以真武汤加减主之:
制附片(久煎)60g,茯苓24g,生姜30g,白术20g,桂枝10g。6剂。
二诊:咳嗽明显好转,痰亦减少过半,呼吸较前通畅,渐能平卧。面已不觉肿,舌质稍转红润,厚腻苔减。以干姜易生姜,加强温中补脾之效,上方续服6剂,诸证显著减轻。以苓桂术甘汤加味善后,诸证基本痊愈,入冬以来,再未重犯。(《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
按:本例每年秋冬外感,咳必复发,神疲身倦,恶寒肢冷,气短倚息难卧,面色晦滞,舌质暗淡无华,皆肾阳衰微、水饮内停之明证。水寒之气上泛,则头眩、心累;水气停于胸肺,则咳嗽不已,痰涎清稀量多,故气短难卧;水气溢于肌表,故面足浮肿沉重。舌质胖嫩,兼有齿印与瘀斑,舌苔白而厚腻,皆为水泛寒凝之象。投以真武汤,壮元阳以消阴翳,逐寒痰以清水源,以芍药易桂枝者,加速温经散寒,化气行水之功。不攻肺而肺之病自愈,不止咳而咳嗽自平。

慢性前列腺炎案

张某,男,57岁。慢性前列腺炎反复发作3年。开始仅尿频,睾丸不适,服中药清热利尿剂数剂,即告缓解。其后屡犯屡重,不仅尿急,尿频,尿路灼痛,并常感生殖器冰冷麻木。曾用中西医各种方法治疗,服清热解毒利湿等中药150多剂,自觉症状有增无减,并发展至阳萎,全身瘫软,步履艰难,被迫全休,1977年8月20日来诊:恶寒踡卧,肢体萎软,神靡,头晕,失眠,食欲大减。睾丸坠胀及腹,常感凉麻疼痛,小便浑浊频数,阳萎。面色萎黄暗黑,舌质淡白,全舌白苔密布,根部苔淡黄厚腻,脉沉微细。此为少阴阳衰,阴寒内盛,法宜补阳温肾,散寒止痛,以四逆汤加上肉桂主之:
川附片(久煎)、干姜各120g,炙甘草60g,上肉桂(研末冲服)15g。
连服3剂,少腹和睾丸坠胀疼痛减轻,小便色转清,尿频也好转,阳气渐复,复方附子、干姜减至60g;再加茯苓、炒白术以健脾除湿,继服30剂。头晕、失眠、恶寒、乏力,少腹及睾丸坠胀,均进一步减轻,生殖器凉麻感亦较前轻。舌质稍现红润,黄白厚腻之苔已减。继续温补肾阳,兼顾其阴,再佐以温中健脾为治,以四逆并理中汤加味主之:
川附片(久煎)、干姜、炙甘草各60g,党参30g,上肉桂(研末冲服)10g,冬虫夏草15g,宁枸杞3g,菟丝子30g,云苓20g。
服药10余剂,诸证继续好转。又服10余剂,前列腺炎基本痊愈。同时,多年来之低血压、头昏、失眠等证,亦均消失;饮食骤增,精神大振。1977年12月初,病愈而恢复工作。(《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
按:慢性前列腺炎,一般都从湿热论治,多有套方套药,效果并不可。本案服清热解毒利湿中药多剂,病情有增无减,亦可见其治未中的。范氏“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从阳虚阴盛着眼,以大剂四逆汤治之,未用一味清热利湿之药,3个月治愈3年痼疾,令人大开眼界,尽显火神派风格。

乳痈(乳腺炎)案

尹某,女,25岁。1969年春季,产后6天,患右乳急性乳腺炎,经用青霉素和清热解毒中药内服外敷,10余天寒热不退,乳房红肿疼痛日渐加重,遂延吴氏诊治:发热恶寒,体温37.4~39.0℃,头身疼痛,右乳红肿灼热而硬,乳汁不通,痛彻腋下,呻吟不止。寝食不安,精神疲惫,欲寐无神。舌淡而含青,苔白厚腻,脉沉细而紧。辨为产后气血俱虚,感受风寒,气血凝滞,又误服苦寒之剂,伤正而益邪,遂致乳痈加重,法当扶正祛邪,温经散寒,活络通乳,方用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
附片30g,麻黄9g,细辛6g,桂枝15g,川芎9g,通草6g,王不留行、炙香附各9g,生姜15g,甘草6g。
连服2剂,次日复诊,遍身汗出,夜能安寐,晨起已热退身凉,头身疼痛已愈。乳房红肿灼痛已减其半,脉已不紧,沉细和缓,舌质青色已退而转淡红,苔薄白,根部尚腻。证已见效,余邪未尽,气血未充,继以扶阳温化之法,方用茯苓桂枝汤加味:
茯苓、桂枝各15g,川芎9g,通草6g,细辛3g,炙香附9g,薏苡仁15g,附片45g,生姜15g。
连服2剂,乳房红肿完全消散,乳汁已通,以黄芪建中汤善后。(《吴佩衡医案》))
按:急性乳腺炎红肿热痛,发烧,似应辨为热毒之候。然此案发热而恶寒,头身疼痛,是为表证;服用清热解毒中药10余天不效,不支持热毒判断;而精神疲惫,欲寐无神,舌淡而含青,苔白厚腻,脉沉细而紧,则属阳气已虚之证。外见表邪,内已阳虚,故取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治之,药证相符,自然取效。全案未用一味清热解毒之品,确显吴氏火神派功力。

石淋案

黄某,男,44岁。腰痛数年,X线摄片发现右肾盂结石10粒,小如花椒,大如蚕豆,1958年11月延吴佩衡诊治。腰痛时发,痛如绞作,延及腰腹,下引宗筋,痛甚则神怯而畏寒肢冷。小腹胀痛,小便短涩,饮食欠佳,精神疲乏。舌苔白滑而厚腻,脉沉迟无力。辨为肾脏寒极,水湿不化,内结成石。以温肾扶阳温化之法主之,四逆汤加味:
附片60g,干姜40g,桂枝、茯苓各30g,杜仲、上肉桂(研末,泡水兑入)各10g,北细辛、甘草各6g。
服药11剂后,经尿道相继排出结石4粒。X线复查,原来大如蚕豆者己不复见,此乃温化之功也。继以扶阳温化主之:
附片100g,干姜50g,狗脊10g,薏苡仁、桂枝各30g,上肉桂(研末,泡水兑入)10g,北细辛、甘草各6g。
前后服药数10剂,腰痛己不发作,于1959年1月恢复工作。X线复查,结石仅剩1粒。再以上方加减,最后1粒结石亦随尿排出,彻底治愈。(《吴佩衡医案》)
按:肾结石治疗,一般不离海金砂、金钱草之类利水通淋之品,平心而论,效果平平。吴佩衡未用此类套方套药,专从阴寒湿盛着眼,投以大剂附、姜,竞使结石排出,不治石,而治人,确实才高识妙。

瘿病(甲状腺左叶囊肿)案

宋某,女,36岁。体质素弱,常患感冒。1977年5月,发现颈部左侧有一包块,约2cm×3cm,触之稍硬,随吞咽活动,无痛感。自觉心累,无其他明显症状。曾注射、口服消炎药,后服中药,均不效。经某医学院附院诊断为“甲状腺左叶囊肿”,建议手术治疗,未允。同年7月初求诊:左侧颈部出现包块已两月。神疲乏力,食欲不振,入夜难寐,手足清冷,恶寒,头昏,舌黯淡,苔淡黄而腻。此为瘿病,其证在少阴,兼太阳之表,法宜扶正驱邪,温经解表,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主之:
麻黄10g,制附片(久煎)60g,辽细辛6g,桂枝10g,干姜、甘草各30g。
上方服3剂后,包块开始变软,心累乏力略有好转。药证相符,重剂方能速效。上方姜、附、草3味加倍,再服3剂。包块明显变小,舌质稍转淡红,苔黄腻减。又以初诊方续进10剂,包块逐渐消失。(《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
按:本例患者颈侧长包块,触之硬结,不与皮肤粘连,皮色如常,随吞咽而动,确系瘿病。太阳与少阴相表里,风寒湿邪,日久深入少阴,表里同病。阳气渐衰,营卫不固,寒凝气滞,日久壅于颈侧而成结。此案未泥于瘿肿多属痰气郁结,或火郁伤阴之常规。以太阳少阴证论治,温经解表,以畅气血;通阳散寒,以开凝聚,同样收到软坚散结之效。

鼻衄案

秦某,男,64岁。素多痰湿,咳嗽多年。昨因咳嗽气急上气,忽然鼻血不止,注射止血针剂未止。1933年7月11日延吴佩衡急诊:面色惨淡,鼻衄不止,冷汗淋漓,沉迷无神,气息低弱呈奄奄一息状。舌淡夹青而少血色,脉芤虚欲散,二三至而一止。辨为气虚不能摄血,阳虚不能守阴,复因咳嗽挣破血络而衄。病势颇危,有阳气外脱之势,急宜扶阳收纳,若能血汗均止,尚有生机,以参附汤加味急救:
附片30g,高丽参10g,炮黑姜6g,甘草3g,大枣(烧黑存性)2枚。
服1剂则效,衄减,神气转佳,再剂血汗均己得止。原方加黄芪24g,附片增为60g,连服2剂,唇舌色已红润,脉来和缓有神,继续调理而愈。(《吴佩衡医案》)。
按:此症一派阳虚欲脱之象,辨之不难。难的是除炮姜一味外未用止血药,而以大剂附片扶阳为主,尽显吴氏火神派风格。

经闭案

胡某,女,38岁。经闭4年,经治疗其效不显,所服中药大多破瘀攻下之品,渐至形寒,肢冷,颤抖,全身水肿,行动须人搀扶,1953年4月来诊。全身皆水肿,下肢尤甚,按之凹陷,遍体肌肉轻微颤抖。头昏,畏寒,不欲食,神疲倦卧,四肢清冷,声低气短。面色青暗无泽,舌淡,体胖,有齿痕,苔薄白,脉伏。此为少阴证经闭,阳虚水肿,法宜通阳渗湿,暖肾温中,以茯苓四逆汤加味主之:
茯苓30g,潞党参15g,炙甘草30g,干姜60g,制附片(久煎)120g,桂枝、炒白术各12g。
二诊:服完第1剂,小便清长,肿胀略有减轻,每餐可进食米饭1两。继服2剂后,肿胀明显好转,颤抖停止。嘱其原方再进3剂,并以炮姜易干姜,加血余炭30克,返家后续服。月余病愈。1979年7月追访,患者已63岁,自从26年前病愈后,直到经绝,月经一直正常,身体健康(《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
按:此证属脾肾阳虚,阴寒内积,而以少阴虚衰为主。畏寒、肢冷、神疲倦卧,声低气短,面色青暗,舌淡脉伏,皆一派少阴寒化之明症。治以茯苓四逆汤,虽病闭经,未用—味活血通经之品,径予大剂姜附温阳直攻病本,令人大开眼界。分析 “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所选各案,有一个明显特点,套用一句先贤的话,就是:见喘不治喘,见血不治血,见石不排石,见瘤不攻瘤,炎症不清热,经闭不通经,……“总之,病情变化非一二端能尽,万变万化,不越阴阳两法。”完全摒弃俗医“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对症疗法,而是“认证只分阴阳”,“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均以大剂附子、干姜为治,应当说,这正是火神派的最基本特点,足以予人启迪。

三、寒热真假最紧要处

其实,最能体现其水平的地方并不在此,而在于对寒热真假证候的辨识上。这主要指假热真寒和假寒真热两种错综复杂、疑似难辨的局面,那才是关键时刻,所谓识见不明,“误用即死”的最紧要处。陈修园言之凿凿:“良医之救人,不过能辨认此阴阳而已;庸医之杀人,不过错认此阴阳而已。”火神派各家在这方面都有一套辨识寒热真假的功夫,常能在一派热象中辨出真寒,在一派寒象中辨出真热,力排众议,扶危救逆,力挽狂澜,演绎出许多令人惊叹的精彩案例,下面圈点一些这方面的案例以供赏析。

阴极似阳案

杨某,男,32岁,云南姚安人。1923年3月,病发已20日,始因风寒,身热头痛,某医连进苦寒凉下方药10余剂,且重加犀角、羚羊角、黄连等,愈进愈剧,危在旦夕,始延吴氏诊治。患者“目赤,唇肿而焦,赤足露身,烦躁不眠,神昏谵语,身热似火,渴喜滚烫水饮。小便短赤,大便已数日不解,食物不进,脉浮虚欲散。”吴氏认为证系风寒误治之变证,误服苦寒太过,真阳逼越于外而成阴极似阳之症。“外虽现一派热象,是为假热;而内则寒凉已极,是为真寒。如确系阳证,内热薰蒸,应见大渴饮冷,岂有尚喜滚饮乎?况脉来虚浮欲散,是为阳气将脱之兆。”治之急宜回阳收纳,拟白通汤加上肉桂为方:
附片60g,干姜26g,上肉桂(研末,泡水兑入)10g,葱白4茎。
方子开好,病家称家中无人主持,未敢服药,实则犹疑不定。次日又延吴氏诊视,“仍执前方不变”。并告以先用肉桂泡水试服,若能耐受,则照方煎服。病家如法试之。服后即吐出涎痰碗许,人事稍清,内心爽快,遂进上方。病情即减,身热约退一二,出现恶寒肢冷之象。已无烦躁谵语之状,且得熟睡片刻。乃以四逆汤加上肉桂续服:
附片100g,干姜36g,甘草12g,上肉桂(研末,泡水兑入)10g。
服药1剂,身热退去四五,脉稍有神。尿赤而长,略进稀饭。再剂则热退七八,大便已通。唯咳嗽痰多夹血,病家另请数医诊视,皆云热证,出方不离苦寒凉下之法。鉴于前医之误,未敢轻试。其时病人吃梨一个,“当晚忽发狂打人,身热大作,有如前状。”又急邀吴氏诊视,见舌白而滑,“仍喜滚饮”,判为“阳神尚虚,阴寒未净。”仍主以大剂回阳祛寒之法,照第2方剂量加倍,另加茯苓30g,半夏16g,北细辛4g,早晚各1剂。
连服6剂,3天后再诊,身热已退,咳嗽渐愈,饮食增加,小便淡黄而长,大便转黄而溏。前方去半夏、细辛,加砂仁、白术、黄芪,连进10余剂,诸症俱愈。(《吴佩衡医案》)。
按:此案既显吴氏辨证准确,独具慧眼,又示其火神用药风格。在一派热象之中,以“渴喜滚烫水饮,脉浮虚欲散”为辨识阴证眼目,实在令人钦佩。其实,从其服苦寒凉下之药而病“愈进愈剧”,亦可推知绝非阳证,这同样是一辨证依据。最可奇者,病人吃一梨后,竟然“忽发狂打人,身热大作,有如前状”,此系阴证食凉必然加重之理,吃梨尚且如此,若进苦寒凉药呢?后果不堪想象。
吴佩衡以多年经验总结了阴阳辨证十六字诀,可谓青囊之秘:
阴证:身重恶寒,目瞑嗜卧,声低息短,少气懒言。兼见口润不渴或喜热饮,口气不蒸手。
阳证:身轻恶热,张目不眠,声音洪亮,口臭气粗。兼见烦渴喜冷饮,口气蒸手。

真寒假热案

车某,男,74岁,四川成都人。1975年4月初感受风寒,全身不适。自拟温补汤剂服之,病未减轻,勉强外出散步,受风而病情加重。头昏体痛,面赤高热,神志恍惚。查体温39℃。诊为感冒高热,注射庆大霉素,高烧仍不退,病势危重,邀范氏至家中急诊:阵阵昏迷不醒,脉微欲绝。已高烧三日,虽身热异常,但重被覆盖,仍觉心中寒冷。饮食未进,二便闭塞。双颧潮红,舌淡润滑,苔厚腻而黑。辨证:患者高热,神昏,面赤,苔黑,二便不通,似阳热之象。但虽高热,反欲重被覆身;身热面赤,而四肢厥冷;二便不通,却腹无所苦;苔黑厚腻,但舌润有津;高烧神昏,无谵妄狂乱之象,而脉现沉微。参之年已古稀,体弱气衰,实一派少阴孤阳飞越之候,生气欲离,亡在倾刻。虽兼太阳表证,应先救其里,急投通脉四逆加葱白,直追散失欲绝之阳。处方:
制附片(久煎)60g,生甘草30g,干姜、葱白各60g。
服上方2剂,热退,黑苔显著减少。阳回而阴霾初消,阴阳格拒之象已解。但头痛、身痛,表证仍在;肾阳虚衰,不能化气,故仍二便不利。以麻黄附子甘草汤驱其寒而固其阳,加葱白生少阳之气,处方:
麻黄10g,制附片(久煎)60g,生甘草20g,葱白120g。
上方服4剂,头不觉昏,二便通利,黑苔退尽,唯身痛未除。虽阳回表解,仍舌淡,肢冷,阴寒内盛,呈阳虚身痛之象。宜温升元阳而祛寒邪,以四逆加辽细辛主之。处方:
制附片(久煎)60g,炙甘草20g,干姜30g,辽细辛6g。
服2剂,余证悉除,以理中汤加味调理之。(《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
按:本例证似阳热,而脉微欲绝,脉证不符。范氏遇此寒热真假难分之际,全面审度,尤重舌诊,凡舌质淡或淡红、暗淡,舌体胖或有齿痕,舌苔白腻、灰腻、白滑者,均为附子或四逆汤的使用指征,此为范氏独到经验。本例其舌质淡,为阴寒内盛;苔黑而润滑有津,乃肾水上泛,断不可误认为阳热,实为阴寒内盛已极,虚寒外露之象。

四、祝味菊善用附子

祝味菊在理论上是典型的火神派,治病“首重阳气,阳衰一分,则病进一分;正旺一分,则邪却一分。既使高热病人,只要有阳气不足,均予扶阳,清热与扶阳并重。”他认为阴为物质,阳为机能;阴生于阳,阳用不衰,则阴气自然源源不断。阴之用亦在阳,一切营养物质只有在阳气作用下,才能为身体所用,结论:“阴不可盛,以平为度;阳不怕多,其要在秘。”“未病重阴,既病重阳。”“壮者滋阴为宜,怯者扶阳为本。”“物质不足者滋其阴,机能不足者扶其阳。”
火神派象吴佩衡、范中林辈,用方多为伤寒经方,附子用量动则100g以上,风格较为鲜明,这是火神派的典型作派。祝味菊亦宗《伤寒论》,《伤寒质难》为其代表著。但祝味菊用药不同于吴、范,而是自成体系,自有特点,在笔者看来,祝味菊系火神派的“另类”。归纳一下,祝味菊用药似乎有这样一些特点:
①善用附子,十方而用八九,典型的火神派风格。他说:“附子通十二经,可升可降,为百药之长。”“我临床三十余年所遇阳热实证百无一二,里阳虚证较多。”致其用量似乎未超过45g,不象吴、范二位,用量动则100g以上。虽有说法,他“最多用量可达三四两”,但笔者查其治案,一般少则12~15g,多则30g,未见有超过45g者。
②善于配伍,他说“我用附子可任我指使,要它走哪条经就走哪条经,要它归哪一脏即归哪一脏。奥秘就在于药物的配伍与监制,引经与佐使。”其常见配伍如附子加磁石,兴奋加镇静,具强壮之功,能抑制虚性兴奋,是其最常见配伍,十有七八,亦即以温阳潜镇为主;附子加枣仁,辛通加酸收,有缓和作用,能调节心血管系统植物神经之紊乱,治心动过速、早搏有效;附子加知母,辛热加甘寒,有温润作用,可治热性病心阳不振而兼口渴欲饮者。更奇者,他还常把石膏与附子同时使用,一以清热,一以扶阳,使其各行其道。对湿温伤寒(肠伤寒)症见高热、神昏,舌黑唇黑,也用附子,但与地黄配伍。很显然,这些配伍都是仲景从未用过的。
③他似乎不以经方为主,既或用之,亦是师其意而不泥其方。同时这也说明火神派内部也是风格各异的,绝非一种模式,拘泥不化。事实上,医史中的伤寒派、温病派等也都是派内有派,风格各异的,这是完全正常的现象。
徐小圃(1887—1961),20世纪30年代即为上海儿科名医,初以小儿“阳常有余,阴常不足”理论为依据,临证用药以寒凉为主。某年夏季,徐的儿子徐伯远患“伤寒病”,身热不退。徐亲为诊治,然病情日进,恶候频见,儿濒于危。亲友建议请祝味菊会诊一决。徐叹曰:“我与祝君虽属莫逆之交,但学术观点不同,他擅温阳,人称'祝附子’,今儿患热病,祝君来诊,无非温药而已,此犹抱薪救火,我孰忍目睹其自焚耶?”又逾日,徐孩奄奄一息。至此,徐小圃乃请祝来家诊视,但亦未抱希望。祝处方果然不出所料,第一味就是附子。徐小圃即闭门入寝,以待不幸。次晨,徐孩身热渐退,且可喂食米汤,后安然入睡。徐夫人即至小圃卧室报喜。徐闻叩门声,以为不测,急问:“何时不行的?”待告以病势好转,始知大出所料,即往儿室,细审之与昨日已判若两人。徐孩康复,小圃百感交集,乃曰:“速将我'儿科专家’招牌取下来,我连自己儿子都看不好,哪里还够资格,我要拜祝兄为师,苦学三年。”意颇坚决,亲自登门执弟子礼。祝味菊既惊又敬,扶之上座曰:“你我道中莫逆之交,各有片面之见,兄今如此,令人敬佩。若对我有兴趣,今后与兄切磋,取长补短。如蒙垂青,待令郎长大后可随我学医。”后徐之二子伯远、仲才果随祝味菊学医。徐小圃自此也一改故辙,由主“清”到主“温”,成为温阳派,“遂有祝派之称”。
按:此案颇有戏剧性,论声名徐小圃不在祝味菊之下,终因功夫不到,未能看透儿子病情。但徐小圃能虚心反躬,从善如流,执意拜祝味菊为师,精诚可嘉。祝味菊学问令人钦佩,门人、私淑者不少,如武进陈苏生几次拜访祝味菊,“听得许多闻所未闻的见解”,竟放弃自己诊务,以35岁之年执弟子礼于祝味菊门下,足见祝味菊影响之大。

五、“火神派”再述

一般公认,凡能构成一家学派者,必须具备几个条件:第一,有一个独特的学术思想或者说学说,例如河间学派的火热论;第二,有一个有影响的学术带头人,即宗师,例如补土派的李东垣,还要有一批跟随宗师的传人(亲炙或私淑),对其学说或尊崇,或信抑,或研究,甚至发扬之,从而形成一个“人才链”;第三,必须有阐述学说观点的有影响的传世著作,例如伤寒学派的《伤寒论》,温病学说的《温热论》等;当然还要有相当的临床实践(医案)。这几条缺一不可,否则难以形成气候,更无以造成影响。按此标准衡量,火神派可谓条条具备,甚至可以说“十分过硬”。

1、火神派的学术思想

以郑钦安为代表的火神派最主要的学术思想是:重视阳气作用,善用扶阳方法治病,对阳虚阴盛病症的辨识深刻而全面,擅用大剂姜附等辛热药物,在有些方面超过前人,对后人也颇具影响。当然火神派的学术思想与以张景岳为代表的温补派有所不同,这一点笔者将在以后介绍。

2、火神派的宗师和传人

火神派的开山鼻祖是郑寿全。郑寿全(1824-1911),字钦安,四川邛崃人,清同治年间,在成都开创了“火神派”,《邛崃县志》称其为“火神派首领”。以重视阳气,善用附子干姜等辛热药著称,人誉“郑火神”,“姜附先生”。誉满川蜀。  郑钦安中年设帐授徒,自然桃李众多,传人不在少数。从有限的资料中可知,入室弟子有卢铸之(1876-1963)先生,光绪十六年从师于郑钦安先生学医达11年之久,继承郑钦安学术思想,屡起沉疴,时人尊呼为“卢火神”。儿子卢永定传其衣钵,在60余年实践中善用大剂附子、桂枝、生姜等品,屡起沉疴痼疾,民间亦尊为“卢火神”。卢永定有弟子黎吕琼,今在成都七院工作,临证亦常用大剂量附子、生姜等品,屡愈顽疾。
另有郑仲宾先生,“少时师承郑钦安”,后毕业于京师大学堂,蜀中名医,解放前逝世。私淑郑钦安者应该更多,举其要者录之。
吴佩衡(1886-1971),四川会理县人,云南四大名医之一。推崇郑氏学说,认为“郑钦安先生的著作是在实践中阐扬仲景医学的真理,其独到之处,能发前人所未发,笔者认为在治疗疾病上很有价值,可以作为中医科学化的基本材料。”解放后任云南中医学院院长,可谓桃李满门。儿子吴生元继其衣钵,现为云南中医学院附院主任医师。
祝味菊(1884-1951),浙江人,弱冠入蜀,从刘雨笙等研读医经,沪上名医。门人有王兆基、徐伯达、徐仲才、胡觉人、陈苏生等。儿科名医徐小圃早年偏重于“小儿纯阳,无烦益火”的理论,用药主“清”。后因其子患“伤寒”垂危,自治不效,请祝味菊用附子等药化险为夷,乃虚心向祝氏求教,亦成擅用附子大家。另一沪上名医陈耀堂(1897-1980),亦曾从学于祝味菊,自谓:“余临诊四十年来,平时喜用温剂,而尤常用附子,对疑难重症,则能应手取效。”  吴佩衡与祝味菊二公均以善用附子著称,人誉“祝附子”、“祝附子”,声名似乎著于郑钦安,为火神派增辉不少,当然这可能与年代久近有关。
唐步祺,87岁,四川名医。祖父唐蓉生私淑郑钦安,唐步祺幼承庭训,研习郑氏之学,民间誉为“唐火神”。唐步祺老先生终身钻研火神派思想,晚年穷十五年之功撰成《郑钦安医书阐释》一书,堪称火神派代表人物,其弟子遍及海内外。
范中林、补小南、刘民叔(1897-1960)等川蜀名医,贵州名医李彦师等,均能发扬火神派思想,擅用附子,而有“某附子”之称。
其它还有重庆龚志贤、成都戴云波、无锡张剑秋、湘潭朱卓夫(1893-1969)、西昌张紫衣、云南李继昌先生等皆受火神影响,以擅用附子著称。限于眼界,其它未知的火神派传人更是不知凡几。回顾一下,医史上除张景岳以擅用熟地而称“张熟地”,余师愚以擅用石膏而称“余石膏”以外,象火神派这样众多医家享有“某火神”、“某附子”之誉者,可说绝无仅有,足证其用药风格之鲜明,历代薪传不断,影响堪称深远。单从这一点上可以说,其它医派都远不可及.

3、火神派的著作

郑钦安的《医理真传》成书于清同治八年(1869),这是火神派的奠基之作,《医法园通》成书于清同治十三年(1874),该书羽翼了《医理真传》。郑氏还著有《伤寒恒论》。据《全国中医图书联合目录》统计,郑钦安三种医著在1869—1940年间曾多次刊印,共有30种版本流传于世。在清末,刊行版本种类之多,刊行频率如此之高,除了经典医籍和陈修园的著作外,能如此流行和传播的医书是少见的。1962年云南中医学院将《医理真传》和《医法园通》作为教参资料翻印;1987年、1990年四川巴蜀书社先后校点出版《医理真传》和《医法园通》(唐步祺);1993年,中国中医药出版社校点刊行《医理真传》和《医法园通》(余永敏等);1994年北京古籍出版社影印发行上述两书;1996年四川巴蜀书社出版《郑钦安医书阐释》(唐步祺),含郑氏所著三本著作。郑钦安火神派思想可谓薪火灯传。
其它火神派传人的著作主要有:祝味菊:《伤寒质难》、《祝味菊医案选》等;吴佩衡:《麻疹发微》、《伤寒论新注》、《吴佩衡医案》等;卢铸之:《郑钦安先生医书集注》、《金匮要略恒解》、《卢氏医学心法》、《卢氏临证实验录》等;刘民叔:《素问痿论释难》、《伤寒论霍乱训解》、《肿胀十三方》、《华阳医说》、《鲁楼医案》等。范中林:《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等等。这些都是研究火神派思想的重要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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