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血泪史的片断
我国四川大凉山的彝族地区,解放前还是奴隶制度。那时,奴隶主不仅霸占着大量的土地、牛羊,而且还霸占着娃子——人。娃子,就像其他的牲畜一样,在娘肚子里就已经是奴隶主的财产。他们对娃子,可以任意奴役、打杀或者买卖。
一、世世代代是奴隶
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奴隶,在我们家里人的身上,不知打折过多少根奴隶主的皮鞭,磨断过多少条锁链,穿透过多少双木鞋(奴隶主用来锁奴隶的一种木制脚枷)!我们奴隶流的血和汗,比金沙江的水还要多!
我阿达(即阿爸)、阿妈都是五道青年奴隶主达吉尔打家的锅庄娃子(奴隶中最低的一等,住在奴隶主家中,没有任何人身自由)。整年带着锁链劳动。我阿妈六岁那年,就被一个奴隶主像货物一样转卖到达吉尔打家。她人虽小,可是干大人的活,白天背水、做饭、砍柴、喂猪和干其他杂活,夜晚还要磨两升荞麦面。整年没得个休息。太累了,偷偷地趴在磨盘上困一会儿。可要是被奴隶主见着,轻的挨一皮鞭,重的就穿木鞋、铁条烙,甚至抽脚筋、挖眼睛……锅庄娃子一天吃的,只是一点山芋皮或者荞皮粑;穿的,只有一张麻布片和破羊皮。温、饱是根本谈不到地,只是不让你冻死、饿死。好给他们干活罢了。
二、阿达就这样被逼死了
阿达家里没有吃的,总是空着肚子到奴隶主家去干活,白天劳累一天,夜里还得拼死拼活种那几亩薄山地,因为劳累过度,阿达终于支持不住病倒在床上了。万恶的奴隶主知道了,恐怕阿达死了再也使用不上了,就叫狗腿子逼我阿达去犁地。他们一进屋,指着我阿达骂道:“兔子死了还跳三跳,你这个滥娃子还没死就先睡下了!”举起鞭子就抽。我阿妈上前阻拦,被狗腿子拳打脚踢,昏倒在地上。阿达气极了,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喘着气怒冲冲地说:”你们不要欺侮她,我去!“说着就踉踉跄跄地走出去了。就在当天夜里,阿达吐血死了!他当了一辈子奴隶,从会走路就给奴隶主干活,到临死也没休息过一天。
我阿达死了,留下了我和姐姐、妹妹三个小奴隶。
三、逃亡和受刑
我想到死去了地阿达,气愤地说:”阿妈,我们不能逃到别的地方去吗:“阿妈说:”往哪里逃呀,这里是奴隶主地天下,还能逃得出他们地魔掌!“姐姐说:”总不能眼望着狼咬羊呵!“那时候我们都只十多岁,硬是不懂这些事。在奴隶社会,奴隶主把奴隶逃跑看成是叛逆,抓回来,轻则吊打三天三夜,重则抽脚筋、挖眼珠,或者活活的烧死。和阿妈说到后来,她不忍看我们被拖进狼窝,抱着一线希望,带我们连夜逃跑了。但没能逃出奴隶主的魔手,我们被抓回来了。奴隶主把阿妈吊在房梁上毒打,把我们三个人捆走了。从此,姐姐给达吉尔打的妹妹当了陪嫁娃子,到马洪乡奴隶主阿皮俄乃家去了,我和妹妹分别当了达吉尔打弟兄的锅庄娃子。后来听说,达吉尔打本想把阿妈活埋,他弟弟拦住说:”这样三个小娃子会跑掉的,不如把她拴在这里。“这样,阿妈才留下了命。
我到了奴隶主达吉尔打家,给他放羊。每天早出晚归,只吃两块荞皮粑粑。冬天,身上只披一张破羊皮。脚冻裂了踏在雪地上,像针刺;北风吹在身上,像到割。日子越苦,我越想念阿妈。阿妈离我虽然很近,但却不能见面。
奴隶主为了防我逃跑,每晚把羊圈门锁上。一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掀掉房顶上的瓦板,偷偷地跑回家去。阿妈一见我,又高兴,又害怕,搂我在怀里说:"想死阿妈了!"阿妈的热泪,滴了我一脸。我哭着说:“阿妈,我不去了,他们打我。”这时,远远传来了一阵狗吠声,阿妈惊慌地说:“孩子,快走,奴隶主来了。”我忿忿地说:“他们打死我也不去了!”阿妈着急地说:“快听阿妈的话,他们真会打死你的!”阿妈的话音刚落,房门嘭的一声就被踢开了,狗腿子手里的火把照得满屋子通亮。阿妈哀求说:“孩子不懂事,求你们饶了他这一回!”狗腿子见我在家,三拳两脚把阿妈打倒地上,抓着我就走了。
这一回,他们把我吊在屋梁上,皮鞭子抽、柴火烧,弄得我昏了又醒,醒了又昏。我咬紧牙不吭声,心里想:“你们害死我阿达,又害得我们全家七零八散,我跟你们仇深似海!你们烧得了我的身,烧不了我的心!”以后,听说姐姐也跑回来一次,下场和我一样,挨了打,戴了锁链和穿了木鞋。
四、姐姐的惨死
姐姐的性子很倔强,奴隶主阿皮俄乃怕她逃跑,把她卖给了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姐姐不从,又从马洪乡跑回家。我听到这个消息,不顾生命危险,也偷跑回家,姐姐一身皮包骨,折磨得不像人样了。我们一见面,抱头痛哭起来。姐姐问我:"弟弟,奴隶主打你没有?"我掀开麻布片,露出满身伤疤,说:“还有不吃人的狼!”姐姐一看,哭得更伤心了!阿妈担心地对我说:“你啥时候吃了龙虎胆,又大胆跑回来?还不快回去!”姐姐说:“活着受罪,死了倒还痛快。”我也忿忿地说:“奴隶主再来,我就跟他们拼了。"正说着,奴隶主果真又派了一个狗腿子来抓姐姐了。姐姐挣扎着和他厮打。这时候,我再也忍不住心里地怒火了,抓起一根竹棒劈头朝狗腿子打去。狗腿子见势不妙,放了姐姐把腿就跑。阿妈赶紧说:"孩子,你闯下祸了,还不快走!"我说:"奴隶主也只能要我一条命,我就跟他们拼了!"姐姐也劝我说:"弟弟,听阿妈的话,快走,你打了狗腿子,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我说:“那你?”"你不要管我,我是活不出去的人了。"说着,泪就涌出来了。我怕她们为我担惊。只好含泪愤愤地走了。后来听说,第二天,他们把姐姐抓回去了。姐姐大骂奴隶主,奴隶主恼羞成怒,挖去了姐姐的眼睛,又用铁条烙,活活把姐姐弄死了。
阿妈听到姐姐死去的消息,连夜翻山越岭到阿皮俄乃家去。阿皮俄乃见我阿妈来了,一掌把她打倒在院坝里,说:“你来得正是时候,我等着你呢。"一会儿,狗腿子把全堡子的人召集拢来,又把姐姐尸首拖到院坝中央,放在大家面前。姐姐满身血污,脸上血肉模糊。阿妈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姐姐尸体痛苦。奴隶主一脚把阿妈踢开,从鼻孔里挤出一句话来:"你的女儿死得太轻易了。"说着,举起木棒,抽打姐姐地尸体。奴隶主打一阵骂一阵,直到姐姐尸首被打烂了,才住手。阿妈痛心极了,挣扎着身子要跟奴隶主拼个死活,但只骂了一声"你们这些吃人的野兽……"就昏过去了。当阿妈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放在一个草坪上了。
我知道阿妈回来,又偷跑回去打听情况。听了阿妈的话,我抓起一把劈柴刀,坚决要去杀奴隶主,给姐姐 报仇。阿妈死死拦住我说:"儿啦,你这是去找死呵!"我望着阿妈满布皱纹的脸,愤怒地说:”姐姐这笔血债,难道就算了不成!“
五、来了共产党,奴隶翻了身
清算奴隶主血债地日子终于来了。1951年,大凉山上来了共产党、解放军,把我们从奴隶地火海里拯救出来。1956年,又领导我们千千万万奴隶,斗倒了反动地奴隶主,实行了民主改革,分得了土地和牛羊。人民政府又给我们粮食、衣物,锅碗瓢盆乃至锄头,帮助我们建立起了幸福地家园,并且领导我们走上了合作化和社会主义地康庄大道。
如今我们过着幸福地日子,决不能忘记过去地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