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中生有:石呆子的古扇(红楼梦中三十六计)

这一段在《红楼梦》当中所占篇幅不大,而且也没有正面出现过,是从平儿嘴里说出来的,说是琏二爷挨了大姥爷的打,这个就跟这个石呆子有关。写这件事情主要就是说明贾雨村对于位置比自己高的,自己用得上的人的态度。

话说这位石呆子,虽然是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可是家里倒收着二十把上等的古扇。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棕竹、玉竹不用说,湘妃和麋鹿也都是比较名贵的竹子品种,湘妃竹您要是看过《红楼梦》原文的应该不会陌生,林黛玉住的潇湘馆就是因为里面种着湘妃竹而得名,后来起诗社,黛玉给自己起的号就是潇湘妃子,也是因为这个竹子而得名。这个竹子得名还有一个传说,话说舜帝南巡,由于积劳成疾,在九嶷山病死,就被葬在九嶷山上。舜帝的两个妻子,娥皇女英闻讯赶来,悲痛难忍,不由得珠泪滚滚,眼泪洒在九嶷山的竹子上,竹子上便出现了斑斑点点,这种竹子就叫做湘妃竹。麋鹿竹又叫梅鹿竹,这种竹子上的斑点花纹像鹿身上的斑纹,也是比较名贵的竹子。

这样的竹子做成的扇子,新的现在也能卖到上万一把,而且还是白面,没写没画的。何况石呆子手里的扇子是古董,上面还有名人字画,都是真迹。这样的扇子过十万很正常,他有二十把,这得多少钱?

但是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二十把扇子给石呆子惹祸了。荣国府大老爷贾赦真心喜爱也好,附庸风雅也罢,反正是看上石呆子这二十把扇子了。就让自己的儿子贾琏去找石呆子去买,开价五百两。其实这个价也不高,五百两合人民币,按照清朝的银价,大概也就十几二十万,说五十万就有点悬了。平均最多是两万五一把,这个价格也就是个起拍价,还是估得低的。出这个价说明贾赦大老爷是欺负人家穷,没见过世面,故意压价。

但是,石呆子的回答说明这不是价格的问题。他的回答是:“一千两银子一把也不卖。”也就是说你就是出到二十多万一把,我也不卖。这就完全杜绝了交易的可能,也就是说人家虽然穷,但没指着这些把扇子改善生活。

贾琏没辙了,人家说死说活都不卖,你有什么办法?但是这个时候,贾雨村老爷上场了。他有办法,就说这个石呆子拖欠了官银,就是欠了政府的钱。那个时候这个事情没有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全凭太爷一张嘴,说你欠,你就欠,不欠也欠。你上哪儿说理去,那个时候也没有网络,没办法发动群众,纠正冤假错案。

说你欠官家的钱,你就得还啊,他拿什么还啊?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这还不简单,扇子啊,贾雨村直接派人把扇子抄没入官,他当然是不留,直接就给大老爷送来了。贾雨村就这样使了一个无中生有计,就帮着贾赦把扇子弄到手了。

顺便说一句,我说这个“红楼梦中三十六计”并不是一计只有一个例子,有的计策有很多例子,有的一个故事涉及很多计策,咱们后面慢慢说。这个本来是要在引子里说的,当时忘了,在这儿补充一下。

说完了这一计,我还想说说这一计涉及的这几个人,贾赦大老爷没什么可说的,谋财害命,眼都不眨,荣国府这两位老爷其实性格差距挺大的,这个我准备用专门的篇幅来讲讲。

下面我想说说这位受害者石呆子,按照我看的几个版本,平儿都说他“不知死活”。但是我看资料,有的版本明确说了石呆子从大牢里出来直接上吊自杀了。首先他是很可怜,而且他可以说完完全全是无辜的,这个都没问题。那我说什么呢?我只想说,石呆子是有可能避免这种伤害的。

我们来看看是什么导致了他的悲剧,就是他手里那二十把古扇。当然,这个东西是他的,他应该有完完全全的支配权,这个是合理合法的。但是,他生活在一个没有物权法,私有财产得不到保护的时代。作为一个无拳无勇,没钱没势的人,你的珍藏随时有可能给你带来的就是灾难,这也是个很无奈的事情。面对这样的事情,你必须在你的珍藏和你自己的人身安全之间做出选择,而且这个选择可能只有一个正确答案。因为一旦你选择了自己的珍藏,很有可能到最后连你带你的珍藏全都保不住,鸡飞蛋打,人没了,东西自然也不是你的了。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你只能选择放弃你的珍藏,避免受到伤害。

这么说可能有点难以接受,也许可以换一个角度想想。你和你珍藏的宝贝也是要讲缘分的,到了你的东西被别人看上,而你又无力保护的时候,也许就是你跟这个宝贝的缘分尽了,它已经不是你的了,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这可能就是佛家说的“看破,放下”。

作为石呆子,功利地讲,这个时候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在贾赦出价五百两的时候,再往上加价,给自己这几把扇子弄个好价钱。也就是既然留不住,那么就让它为自己创造最大的价值,毕竟人才是第一位的,人保住了,别的才可能有。但是,如果他真想明白这个,他也就不叫石呆子了。

再说说其他人,贾赦的儿子贾琏,这位琏二爷。从他那句“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不算什么能为!”,可以看出来,他并不是一个坏人。当然,您也可以说这是因为他受到父亲的斥责,拿这句话来表达自己不服气的心情。但是,您别忘了,他是没办成事的。那么他能不能办成这件事请,完全可以,只要找到贾雨村,后面都不用他管。但是他没这么做,这就说明他还真是有良心,有做人的底限。要是看过《红楼梦》的您也可以想想,这位琏二爷除了爱找女人,搞搞婚外情之外,真没干什么坏事。而搞女人这个事情,说实话,有了机会,有了条件很多男人都会做,郭某人这路的就不说了,还包括很多伟大的正面人物,富兰克林·罗斯福,鲁迅、M……算了。我记得我在“西游路,人生路”里面就说过,各位女士千万不能设计去考验自己的另一半,一般男人都经不住这种考验,你们要做的是不给你的伴侣提供这种机会。

再说说平儿,我开篇就说了,平儿为人善良,从她转述这件事情上也能看得出来,她上来就用了一句“都是那贾雨村什么风村,半路途中那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当然,这里面有因为贾琏为这事挨打而怨恨贾雨村的因素,但是从平儿一惯的作风来看,平儿肯定是对贾雨村的做法有些个不屑的。

最后不得不说说贾雨村,这就是他对自己用得着的人的殷勤作风,对自己已经用不到的人呢?即便是对自己曾经有恩的人,他又是怎么做的?咱们下一段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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